還有其他佩裡斯送的小東西,全都聚攏在一起。
德維特額角抽痛,下意識伸出手卻又觸電般收回去。
今天他碰到了伊萊主教,對方詢問為什麼不把佩裡斯送走,他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最後用父親的名義將這件事壓下來。
主教似乎看出來什麼,並未點明,隻是歎氣道:“該歸位的總是要歸位,不然總會出現亂象。”
德維特逃也似的回來,心中煩悶就去找米克萊特,想和他對練好排解一下,好巧不巧那家夥風一樣逃往佩裡斯房間,熟練得一看就是來過不少次。
德維特先是一驚,回過神後咬牙進去捉他。這野孩兒身姿矯健,等抓到了他,佩裡斯的房間也變得狼狽不堪,正逗著米克萊特,結果一低頭就是一堆散開的信。
裡麵的內容一目了然,德維特刹那間思及自己在主教麵前替佩裡斯找的借口。
什麼佩裡斯是道格拉斯家養大的小姐,這麼多年一向恪守家族規訓,並且維護家族利益,很多事也完成得漂亮,直接送走並不合適,何況她與朱利安關係也很好。
那些信好似個巴掌,將他絞儘腦汁找借口的私心澆得發寒。
她在信中鬥誌昂揚地寫,如果她獲得女官職位會多感謝克勞迪婭與女王,好似比起留在道格拉斯,佩裡斯更喜歡和她們在一起。
居然明目張膽倒向王室?她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為了讓路德維希上位而拚命嗎?在朱利安與路德維希婚約已成的時候做出這樣的事,是不滿道格拉斯家給的榮華富貴,要自己賣了道格拉斯去賺?
白眼狼,天大的白眼狼。
她主動去支持王室,路德維希會怎麼辦?作為路德維希未婚妻的朱利安怎麼辦?
德維特義憤填膺,絲毫沒想過事情和他想得完全不同,也沒意識到他潛意識裡將佩裡斯想得多優秀,好似這個人能翻手雲覆手雨,上了棋盤就一定能贏一樣。
他滿腦子都是一向在上流社會被交口稱讚的佩裡斯,她多會鬼蜮伎倆,她多會虛與委蛇,小時候捉弄起自己都計策百出,何況對象是朱利安?
可他卻不願意把這樣的人送走。
他壓著這件事,生怕被父親提起。
他的私心,他的私欲,他厭惡這樣的自己以及那個始作俑者。
德維特半跪在地上,看著麵前的小東西們握緊了拳頭,最終將頭埋在膝蓋上,忍著淚意,喉頭都是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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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靈慶典很快到來,佩裡斯的禁閉也被解除,而女官選拔的機會也就此逝去。
佩裡斯像是被抽走了三魂七魄,任誰看來都有些死氣沉沉。
朱利安在這期間試圖聯係克勞迪婭,然而一聽是她的消息,克勞迪婭都沒有出麵,任由新任女官簡將她攔在門外。
米克萊特還是那副懵懂的樣子,但被德維特抓到他隨意進出三樓後,就被約瑟夫隨身看管,除去白天在圖書室,他也見不到佩裡斯。
在米克萊特的暴躁要破表的時候,佩裡斯和朱利安一同下了樓,德維特這才整理好因米克萊特纏鬥而淩亂的衣服,看向兩位少女。
朱利安的氣還沒消,佩裡斯則是古井無波,德維特心裡一抽,生硬地對威廉姆說:“先送小姐去教廷,佩裡斯和米克萊特同我一起。”
朱利安瞪了一眼德維特,走之前擔憂地看向佩裡斯,而米克萊特一見德維特開口,就把兩人護在身後,雖說不像之前那麼動不動呲牙,但也麵色不善,凶巴巴地盯著他。
目送朱利安上了車,德維特剛要和佩裡斯同乘,就見佩裡斯後退一步,自覺地轉身要走。
“你要去哪兒?”
德維特蹙眉,伸手要拉她,米克萊特立馬本色暴露又要咬人,被佩裡斯拉住衣領,站在原地張牙舞爪。
佩裡斯低著頭,恭敬地回答:“我去自己該坐的位置。”
德維特瞥了一眼後麵的馬車,那馬車破破爛爛,拉車的馬疲敝衰老,車身陳舊,已經擠上去兩位女仆,嘎吱的響聲離這麼遠都聽得一清二楚。是無法進入教廷的平民用馬車。
他低頭,看見佩裡斯恭順的頭頂,心中煩躁,最終認定佩裡斯是在使苦肉計,就像小時候。
那時他剛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妹妹,於是刻意疏遠了佩裡斯,結果這家夥硬是淋著雨陪他訓練,穿著舊衣服一身濕漉漉的,可憐巴巴問是不是不要她了,他心一軟就和她和好,隔天卻聽到她躺床上對安娜說:“你看,淋個雨而已!他立馬就原諒我啦!”
“嗬。”德維特冷笑,“那就隨你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