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家幾人坐在王室成員之後的區域。
德維特手上還是那隻盒子,偶爾抬頭看向路德維希的後腦勺。
米克萊特坐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動,幾度被德維特鎮壓,然而一發現是德維特的手,米克萊特更來勁,最終由佩裡斯出手按住了他。
典禮漫長無趣,米克萊特蛄蛹在佩裡斯身邊,一會兒抓著她的發梢玩,一會兒捏著她的手指,看得德維特青筋直冒。
佩裡斯最終決定犧牲自己的手和頭發,隻要米克萊特彆鬨出什麼事,怎麼都好。
安道爾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隔著幾排人注視三人,他二五八萬地托著臉,在周圍端正的姿態裡鶴立雞群。
斯圖爾特侯爵瞪了他一眼,阿伯特就輕嗤,侯爵聞聲吹胡子瞪眼,低罵兩個兒子不成樣子,然而一旦有人看過來,他就又是慈父的模樣,似乎為安道爾而感到驕傲。
日光從穹頂灑落,安道爾隻能看清佩裡斯白皙的小半側臉,深棕色的長發披散,腦後墜著水滴狀的翠色寶石頭鏈鏈扣,陽光順著她的長發流淌,像是河上閃爍的光波。
安道爾回想起小時候去道格拉斯家,迪倫公爵將德維特舉在頭頂,佩裡斯穿著小裙子在父兄後麵瘋跑,金色的頭發和陽光幾乎融為一體,見他來,三人也沒有像父親那樣說維持貴族的麵子,反而拉他過去跟著一起在草地你追我趕。
如果朱利安沒被帶走,如果一開始就是朱利安,即便失去了瑪麗安冕下,道格拉斯家也一定是最完美的家庭。
而佩裡斯?她也許會是一個有趣的村姑,機靈得像個精靈,眨著紫色眼睛對著貴族老爺們坑蒙拐騙。
然後他會抓到她,她一定會逃脫,他又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她,結識她,然後轟轟烈烈如當年的迪倫叔叔一樣,娶她回家。
安道爾眯著眼,凝望因為疲憊而偷偷垮下肩的佩裡斯。
她從小就有這樣的習慣,或許連佩裡斯自己都不知道,在她疲憊的時候,並不會像其他人說的那樣端莊,而是會趁著人不注意放鬆身體,像是偷腥的貓,悄悄地舔胡子。
安道爾托著下巴的手上移,掌根捂住了嘴,他低頭斂下眉眼,偷笑了一聲。
阿伯特見兄長的心情不錯,用肩膀撞了一下安道爾:“哥,看什麼呢?”
“在看米克萊特,”安道爾一雙笑眼麵不改色地撒謊,“真是個有趣的人。”
主教的賜福快輪到道格拉斯,佩裡斯起身扶好小動作不斷的米克萊特。
主教站在高台上,光明魔法石鑲嵌在他的衣袍上,白發綰起,湛藍的眸子洋溢著柔和的笑意,他的食指按在德維特額上一觸即分:“願神祝福你,我的孩子。”
德維特頷首,恭敬地將伊萊的右手手背貼在額上,半跪著說:“願光明神予我榮光。”
佩裡斯緊隨其後,她優雅地跪拜,這一次,伊萊主教的賜福換了台詞:“願神護佑你,可憐的孩子。”
佩裡斯一頓,同樣將額頭貼上伊萊的手背:“願光明神予我內心的平靜。”
佩裡斯起身,伊萊主教溫和地說:“神會的。”
米克萊特在一旁乖巧地等待佩裡斯,伊萊看了一眼他:“這孩子也來接受賜福吧。”
德維特心感意外,他看向米克萊特,猶豫片刻,壓著米克萊特過去。
米克萊特跪得乾脆,膝蓋著地的聲音讓佩裡斯心裡一跳,德維特扶額,伊萊主教笑著將食指按在米克萊特眉心,黃金般的聖光出現在他指尖:“願光明神保佑你,風之子。”
米克萊特恍惚著抬頭,他懵懂地看了伊萊一眼,手背近在眼前,他猛地張開嘴,差點咬上去。
伊萊主教及時收手,米克萊特牙齒碰撞的聲音清脆,咬得米克萊特紅了眼睛,下意識委屈巴巴地向佩裡斯討乖。
德維特和佩裡斯將米克萊特架走,走到眾人自由活動的區域,佩裡斯氣悶地看他。
米克萊特捂住兩腮,眼神哀怨又可憐地張嘴,嘶了一口氣,又合上。
德維特哭笑不得,這家夥下了狠勁咬,現在兩頰都腫了:“你怎麼什麼都咬?咬我,咬魔法石,還咬主教,你說說自己不咬什麼?”
米克萊特瞪他,哼了一聲背過身,佩裡斯也覺得好笑:“教你那麼多,怎麼還是學不會不咬人?”
米克萊特直哼哼,將頭頂往佩裡斯手心裡蹭。
克勞迪婭搖著扇子,毫不見外地走來:“佩裡斯。”
二人行禮:“公主殿下日安。”
克勞迪婭無視德維特在場,直接了斷地問:“怎麼沒來參加選拔?”
“承您美意,佩裡斯還不夠格成為您的女官。”
“我問你了嗎小公爵?”克勞迪婭不耐煩地說,“我問誰誰回答,佩裡斯,為什麼沒來參加選拔。”
佩裡斯正要開口,大廳入口忽然一陣騷動。
一灰頭土臉傷痕累累的騎士舉著信奔來,在大庭廣眾下直呼:“極北雪林生變!魔地林擴張!埃德加皇子失蹤!韋爾奇侯爵戰死!聖騎士死傷過半!道格拉斯公爵請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