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嬌嬌站在鐘點房門口的時候,手腳都是冰涼的,新年剛過完,冬天還沒走,外麵雪花飄飄,她隻覺得人濕冷濕冷的,根本沒有心情去欣賞這大雪有什麼好看的。
王明德挽著一個女人剛進去,在前台付了錢,兩個人在狹小的樓道就已經按耐不住騷動的心,讓趙嬌嬌撞了正著。
趙嬌嬌心態平和,可能是心徹底涼了也就沒什麼波動了,隻等著這人從這破舊的鐘點房出來,把事兒都攤開來講。
等了不到十分鐘,就等到了兩個人詫異的站在她麵前,本以為是熟悉的下跪認錯,卻倒也是讓趙嬌嬌意外。
王明德終於硬氣了一次,難得的趾高氣昂地指著小蜜的肚子說,“她懷了我的孩子。”
趙嬌嬌冷笑了一聲,覺得挺沒有意思的。
當年趙嬌嬌和王明德是在宏協機械廠認識的,王明德是那條街唯一個的大學生又是廠長的兒子,可以說是天之驕子,王明德對她一見鐘情,為人溫柔,很快他們就墜入愛河了。
王明德跟她說,這一輩子隻對她一個人好。
麵前的這一幕把這句承諾襯托的像一個笑話。
起初王明德對她還是很好的,奈何公婆覺得她攀了高枝是個狐狸精,進門第一天就給了她下馬威,她看在王明德的麵子上,忍了。
她靠自己再次努力上了大學,在下崗高峰期,換了一家單位,卻被小姑子直接搶走,公婆幫著小姑子,王明德跪下來求他,說他妹妹這輩子太不容易了,就讓給她吧,趙嬌嬌也忍了。
仗著王明德對她還是挺好的,她受儘了委屈也都沒有想過離婚,所以在看到王明德牽著指著小蜜的肚子說著,“她懷了我的孩子。”
趙嬌嬌隻覺得很累。
在彆人看似過得不錯的生活,心中的苦楚隻有自己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王家因為趙嬌嬌肚子沒動靜,一直不把趙嬌嬌當個人,趙嬌嬌已經看透了。
她後悔了,如果回到當時結婚那天王明德他媽把她攔在門外不讓進門的時候,她就應該轉頭就走,而不是為了顧及到王明德麵子,一再忍讓。
人善被人欺,恐怕就是這樣。
如果重活一世,她一定不要這麼活了。
趙嬌嬌睡了下去做了很長的夢,等待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模糊一片,看到的是一間簡單的屋子。
映入眼簾的是一根蠟燭,晃著的是紅燭的光。
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家會用蠟燭了,所以看到的時候,眼淚含在眼眶有些不可控。
那年高考,她為了節省電除了看書的時候用台燈,其他時候一直是用蠟燭的。
趙嬌嬌艱難地起了身,掃了一眼周遭的成設,一下子熟悉了起來。
簡單的書桌,擺了一排複習資料,旁邊是用了很久台燈,房間裡除了一張書桌就是一張床,幾乎沒有多餘的東西了。
當年因為高考意外失利,趙嬌嬌就賣掉了書和書桌,早早的去了機械廠工作,所以這個桌子也跟著賣掉了,能夠重新看到它,趙嬌嬌幾乎不可置信。
她起了身過去看了眼,也許是外麵的人察覺到了裡麵的動靜,緊接著就推開了門,是趙嬌嬌許久沒見到的母親。
趙嬌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受麵前的事情,愣了幾秒之後就是嚎啕大哭。
把剛進來的李麗娟嚇了一跳,也不管原因為何,就抱住了趙嬌嬌,“孩子燒了一天燒壞了吧。”
趙嬌嬌不敢相信自己早已過世的母親就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麵前,她上下打量了母親,身上穿的是那種很老式的半袖襯衣,臉上還有汗,應該是剛出去,我看了眼她手裡拿著的藥片。
就知道母親跑了很遠給她買到了感冒藥。
趙嬌嬌眼淚不可控的流了下來,她家清苦,家裡隻有母親一個人支撐生活,在她高考失利之後,家裡根本沒辦法支撐她再複讀一年,母親就四處借錢讓趙嬌嬌再讀一年。然而賭鬼老爸,把母親好不容易借到的借款全都偷了。
母親後來為了還這些借款熬傷了身子,便早早的走了。
也在後來王明德當了開發區副主任,趙嬌嬌這才發現,自己當年高考的成績是被人頂替了,而這個人就是他們副鎮長的女兒。
為了彌補她,給她介紹的工作,而那份工作也被小姑子拿走了。
想到這些趙嬌嬌就沒辦法控製眼淚,不管後來那些惡心的事兒,至少現在母親還在她的麵前,一切都好好的。
趙嬌嬌哭的停不下來,可把李麗娟給嚇壞了,放下藥就用手背貼了貼趙嬌嬌的額頭,“怎麼不說話就隻是哭呢,要不媽還是送你去醫院吧。”
家裡沒什麼積蓄了,可是李麗娟卻處處為這個女兒著想。
很快,趙嬌嬌就接受了她確實回到了八十年初,她十八歲的那一年。
接受欣喜的事情,比接受難受的事件要來的快吧。
趙嬌嬌趕緊讓李麗娟坐著,讓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媽,我沒事,就是有點想你了。”
“發了燒,怎麼就跟小孩子似的。”李麗娟刮了一下趙嬌嬌的鼻尖。
這一下讓趙嬌嬌那十幾年的委屈徹底地釋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