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點熱乎的 -甜/廚房愛情 sum……(1 / 2)

1.

三月了,仍是春寒料峭,皇城中樹的綠葉尚未出芽,光禿禿的枝乾突兀在天幕中,風信坐在街角,麵無表情地抬頭望天。

這是他離家出走的第三天,也就是說,他三天沒吃飯了,隻是偶爾喝些井水。但他的意誌非常堅定,沒有什麼能阻擋他,不!回!家!

青春期的少年總是倔得像牛一樣,也不顧後果地勇敢。現下最重要的問題,除了餓到失去知覺的肚子以外,就是滿城來找少爺的風家人了。

風信正是到處躲著侍衛,慌不擇路鑽進這處破落小院。

二月風似剪刀,怎麼三月裡還是如此冷?風信緊了緊衣領,靠到牆角裡。

好冷,好想吃些暖呼呼的湯水飯菜……

……等等,難道是餓暈了嗎,他竟然嗅到一絲炒菜的香,仔細聞聞,好像還有煎餅的油香……

破牆後的破院裡傳來隱約的嬉笑說話聲,風信掙紮著起來抬頭望去。

是一群小孩子,圍著一個簡陋的灶台,灶台旁有個人在忙碌著,正在從鍋裡往外盛出菜來。

那菜似乎是地三鮮,普通便宜的菜在那個人手下也能炒得色香味俱全,將將出鍋後,散發著誘人的白色蒸汽。

鍋旁擺著一摞煎餅,應該是等到晾涼後才吃的。攤餅人手法極好,餅金黃而薄,沒有一點焦痕。

風信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定睛一看——那個人好像有點熟悉——

好容易看清楚,風信震驚了:這不是那個刻薄的小白臉慕情嗎!

看他這樣子,是在給小孩子做菜?他有這麼好心?大發慈悲不刻薄了?

不管怎樣,風信想,自己是鐵骨錚錚的好男兒,不受嗟來之食!

他不會吃慕情一口飯的,一口都不!

風信憤憤地窩回牆角,繼續看他的太陽。

2.

過了一會,慕情那邊聽上去是開吃了。

少年人正在分餅,嘴裡喊著“一人一張不要搶,不夠我再攤”,語氣卻是風信沒聽過的愉悅和爽朗,帶著難以言喻的快樂。

小孩子們嘴裡吃著東西,安靜了下來,時不時發出幾聲“慕情哥哥做得好好吃”的激烈讚美。

風信縮了縮脖子,努力忍著肚子叫,暗罵這太陽一點也不暖。

然後他的後腦勺被彈了一下。

回頭看到小廚師趴在破牆上俯視他。

“你怎麼在這鬼鬼祟祟的,還偷看那麼久,想乾嘛?”慕情開口道,語氣很警惕,好像他不歡迎這個平日裡不對付的同僚。

“看你做飯不行嗎?怎麼,慕大廚師做的都是皇家配方,還不讓人看了?”風信頂道,但由於幾天沒吃飯,這番犟嘴氣若遊絲,很沒有氣勢。

慕情沉默了一下,風信猜他是翻了個白眼。

慕情接著說:“風大少爺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至於看我們小老百姓吃什麼嗎,除非,你是餓了幾天沒吃飯?”

這丫猜的真準,風信不說話了。

兩廂沉默,慕情也沒動靜了。僵持許久,風信下定決心,還是忍著一時,先填飽肚子再說。

於是他彆扭地開口:“呃…我剛才看你那餅攤得很不錯……”一抬頭,慕情人早都不見了。

……風信肺氣炸了,就知道這人沒那麼好心!生氣之餘又有些惆悵,慕情真的是這樣冷硬心腸的人。他還是繼續窩著吧,節省體力,降低消耗。

3.

漸漸的,日頭西沉,小孩子們早都散去了,風信餓得頭暈眼花,扶著牆站起來,卻發現那小灶台旁竟然坐著慕情。

他正低著頭,似乎在看書。麵前的鐵鍋沒有收起來,而是蓋著鍋蓋,好像暖著什麼東西。

風信無法抑製地向他走去。

慕情聽到腳步聲,回頭笑道:“大少爺舍得放下自尊了?”

風信愣愣地說不出話,看看慕情,再看看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他嘴角扯開一個難看的笑,慢慢挪過去。

慕情示意讓他坐到小馬紮上,他也乖乖坐過去,像個小朋友,看著慕情熟練地把鐵鍋裡的餅和菜拿出來,遞到他麵前。

那餅被仔細地卷起來,蓋在滿滿一碗菜上,熱在鍋裡,顯出豐腴的飽滿,香氣質樸踏實。

風信捧著碗,狼吞虎咽、囫圇而下,恨不得把頭塞到碗裡。他快感動哭了,發誓以後再也不覺得慕情人不好了。

落日黃昏時,天色是焦黃的。

慕情說,這裡是他和街頭流浪小孩們的“秘密之地”,這處破敗的房子早都無人居住,隻有灶台勉強能用。有時他會過來,給小孩們做點熱飯吃。

畢竟都是苦命的孩子。慕情望著夕陽,喃喃道,不知道是說他自己,還是在說給風信聽。

風信抬頭看他,嘴裡還嚼著餅。

落日暖黃的光影明亮,映在慕情側臉。風信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情流湧過,洶湧澎湃又難以捉摸。

年紀尚幼的少年人,早早地被生活磨礪出一副堅韌的骨骼,風信不懂他,也沒人能懂他。

很多年以後,風信還記得當時熱乎乎的餅、那張側臉,和第一次心動的瞬間。

4.

西南的河穀裡照常夜雨。

秋冬交接之時,即使在常年濕熱的地方,也抑製不住地寒冷,雨聲冷漠地拍在窗欞上,更是無端讓人愁。

然而玄真和南陽不是很愁。相反,他們還挺高興。

剿鬼一戰大勝利,這讓兩位合作共贏的將軍很滿意。今日南方又有妖禍,詭異的形態、刁鑽的手法、破壞的嚴重讓上天庭不得不重視,並且要求南方二位將軍聯手剿滅,務必一擊必殺,否則後患無窮。

令人驚奇的是,素來不和的南陽玄真,竟然都默認了這次行動,甚至在戰略部署、實戰演練中配合默契,最終南陽五箭齊發,玄真一刀斃命,拿下了此次剿鬼首功。

上天庭正在處理後事,明日起他們就要回庭複命,今夜是兩人共處的最後一晚,風信有點舍不得。

現下,剛回到據點的二人饑腸轆轆,又是一身濕氣。雖然神官可以念咒去水,但夜裡清冷潮濕的空氣讓將軍們多少有點低沉。

“要不要吃點熱乎的?”慕情解了披風,突然問了一句。

風信猛然抬頭:“要!!!”態度很堅決,情感很熱烈。

慕情看他這一臉期待,忍不住笑出來:“那就煮點米線吧,加點辣,這麼晚了少吃點好睡覺。”

風信切道:“不是吧,我看你是累了懶得炒菜吧?”

慕情哼道:“某些人彆嘴硬,一會煮好了你彆吃。”

兩人對視,皆是噗嗤一笑。

“你幼稚。”慕情說。

“你難道不幼稚?”風信回。

“誰不會做飯誰幼稚,說明他還是總角小兒。”慕情取下圍裙,走進廚房。

風信亦步亦趨跟進去:“那我學唄,你可以教我。”

“那麼,”慕情遞給風信一把青嫩嫩的油菜,“從洗菜開始吧,好學的幼稚鬼南陽將軍。”

風信假裝沒看到他嘴角故意使壞的竊笑,而是無奈地低下頭,仔細研究這個水生生的綠色蔬菜到底如何處理。

5.

風信作為一位積極向上、勤奮好學的優秀神官高級考試通過者,自然洗菜這點小事不在話下。

他一葉葉掰開油菜,仔細地在井水裡清洗,再打撈出來,整齊地摞在一邊。

做完手上的活,回頭看慕情正在係圍裙。

不知道怎麼回事,圍裙的兩根繩糾纏著係不好。

風信看得入神,不由自主想要上前幫他係,甚至…想要握住那個人白玉般細長漂亮的手。

他這樣想,身體也差點這樣做了。

“怎麼了?你菜洗完了?”慕情聽到動靜,回頭看他。

風信猛然驚醒,突然想起,現在還不是時候。

慕情不知道他暗中掖藏的心思,不知道他上百年糾結矛盾又瘋狂難耐的心動,即使這段時間兩人氛圍不錯,但也不能貿然行動,嚇到慕情。

再等等,再等等吧。風信握緊拳頭,垂下眼隱瞞奔湧的情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