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謝寧安頓好,謝管事便扯著薑安走了。
謝管事滿頭霧水,不知道自家閨女出去一趟怎麼還領回來個小孩:
“小安啊,這謝家怎麼把小公子送咱們這來了?”
薑安歎息:“小寧命苦,我將他帶回來也是緣分。”
她將自己在謝府的見聞講了一遍,聽的謝管事直歎氣。
“唉,可憐這個孩子了。送到這也好,咱們不少這一雙碗筷。”
見養父這麼通情達理,薑安嘿嘿笑起來。
她一開心,手上就不小心用了點力氣,將杯子捏的粉碎。
“爹,他還能看見鬼呢,我培養培養他,肯定是個好苗子!”
謝管事對薑安弄碎杯子這件事顯然是習以為常,他熟練地掃起碎渣,麵色憂愁地摸了摸薑安的頭,
“天天和鬼打交道,我怎麼能不擔心……唉,不過你高興,爹娘就高興。”
他遲疑了一下,繼續說:“昨天爹其實一直盼著你回來,景陽村出大事了啊。它離咱們莊子還近,爹擔心……”
一提起這事,謝管事眼中憔悴的神色就掩蓋不住了。
他凝眉撫額,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薑安。
看來這事不是小事。
薑安連忙正色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爹爹快與我講講。”
謝管事沉重地點點頭,將自己打聽到的都講了出來:
“景陽村有個經常來咱們這做生意的貨郎,名叫趙景宇……”
趙景宇是個憨厚老實的人,生意也不錯。
隻是可惜,他的妻子黃曉蝶身體不好,趙景宇便經常帶她去城裡看病。
前天,他們起早去了城裡看病。
可天色都暗了,二人卻還沒回來。
直到半夜三更,夜色濃如墨。
同村的孫大爺頭疼的老毛病犯了,輾轉反側。
借著慘淡的月光,他跑去院裡篩穀子。
深夜寂靜無比,原本隻有篩穀子“唰唰”的聲音。
可遠處的黑暗中,竟隱約傳來女人淒慘的哭聲……
孫大爺曾在城裡做過打更人,是個膽子大的。
他提著個燈盞,摸索著走過去。
哭聲漸漸真切起來,孫大爺拿著那燈盞一晃,就看到兩張慘白的臉頰——竟是黃曉蝶扶著渾身是傷的趙景宇回來了!
哭泣的黃曉蝶說,趙景宇掉下了山崖,被路過的好心人救了。
沒丟了命,原本是好事。
可趙景宇竟然瘋了,這一整夜都在啼哭瘋跑,嚷嚷著什麼村子裡要死人了,讓大家快跑。
本來沒有人將他的瘋話放在心上。
可第二天清晨,一個村民便失蹤了。
緊接著,就是第二個、第三個……
還不到一天的時間,景陽村就失蹤了十一個人。
有砍柴的在山裡發現了大片的血跡。
有一家人甚至直接買了一口棺材匆忙辦了葬禮,進城避難去了。
薑安聽到此,心中已有了判斷。
這樣離奇的事,定是有鬼怪作祟了。
不過她又想起今天在村外聞到的那股猛獸的血腥氣……
“爹,你彆擔心,有我在呢。我現在就去景陽村,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禍害百姓。”
薑安風風火火起身欲走,卻被謝管事拉住了手臂。
“不行,好閨女,現在天色已晚,多危險啊。你又勞累了兩日,明日再去吧。”
謝管事心疼薑安,不讚許地搖搖頭,繼續說:
“你娘這兩天心口疼,她正盼著你去和她說說話呢。你這麼晚出門,你娘不得擔心死。”
一聽養母生病了,薑安也顧不得彆的,連忙去探望。
養母本就體弱,又為她操勞了許多,薑安是最敬重她的。
燭光昏黃,養母倚坐在床上,臉頰瘦削,有些憂心地開口:“小安,聽說你帶回來個十五歲的男孩?”
薑安點頭,握住養母的手。
“對,是十五歲。”
養母微微搖了搖頭。
“那也不小了,你現在是嫁人的年紀,還是不要和他接觸過多,娘會替你照顧他的。”
薑安將頭靠在養母身邊,笑著說:
“娘將我養大,已經夠累了,我怎麼會讓娘再養一個。小寧是個老實孩子,娘放心吧。”
她給養母掖了掖輩子:“再說了,我嫁什麼人?”
“哪有人家會接受頭上長個貓耳的姑娘,指不定到時候把我當做妖怪,一把火要將我燒了。”
養母蹙起眉,有些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歎了一口氣。
“什麼妖怪?你親娘可是神獸。”
養母摟過薑安,有些不服氣地說:
“要我說,便是什麼大戶人家都配不上你。我們小安是天生神力、靈貓血脈,就應該配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這些話養母總是念叨。
薑安也不覺得煩,依偎在養母身邊笑嗬嗬說:
“等我明年去捉鬼司參加考核,若是通過了,此後我捉鬼行俠,自己便是大英雄,何須嫁人。”
這話倒是真心的。
自己身負神獸血脈,與凡人不同,見鬼看怪就如吃飯喝水一般。
何不去捉鬼司闖出個名堂?
養母被她逗笑,臉頰都紅潤了些,但看向她的眼神中還帶著些依依不舍。
捉鬼司在都城,離這裡可遠著呢。
又陪著養母聊了許多,薑安回到自己房中。
明年就是四年一次的捉鬼司考核了,也不知道考什麼。
薑安翻出一本又大又厚的黑皮書冊,上麵寫著“捉鬼司薑統管書”。
她輕輕撫著那幾行字,心裡盤算起來。
還有一年時間,她好好培養小寧,到時候就可以帶小寧一起去都城,讓這小孩長長見識。
不過嘛,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景陽村的事。
薑安見天已經黑透了,此時騎馬前往恐會驚擾養母,想想還是作罷。
她是個急性子,好不容易捱到天明,隨意拿巾帕沾水擦了擦臉就打開門要走。
可一開門,就看某個瘦弱的身影又坐在門外,巴巴地正等著她。
又是謝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