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引魂白幡是辦喪事用的東西,此時被掛在屋簷上,於風中浮動,似水裡遊弋的白魚。
風中檀香的氣味愈發濃烈。
薑安揉了揉丫丫的腦袋:“謝謝你。”
丫丫定定地看了一會薑安,嘿嘿一笑後,啪嗒啪嗒跑遠了。
“聽丫丫的意思,這島上現在隻有吳婆婆家有乾淨的淡水。”
青女斟酌了一下,繼續說:
“島上的水都變紅了,偏她家沒事……這裡麵會不會有什麼蹊蹺。”
薑安微微歎氣:“我們現在初來乍到,說什麼都是兩眼一摸黑。就算那吳婆婆家真有什麼蹊蹺,現在我們也得去看一看。”
三人順著村裡的小路,向那掛著白幡的房子走去。
這村子不大。
隻幾步路,吳婆婆家就近在眼前了。
薑安耳朵一動:“好像有人在念詩,你們聽到沒?”
青女與謝寧停下來腳步,側耳傾聽。
吳婆婆家旁邊的房子裡,有一個清亮的男聲正在邊哭邊吟詩: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嗚嗚嗚,小譚,我的小譚……”
他念的十分動情,哭的也真摯,嗚嗚咽咽好不淒慘。
青女滿臉複雜:“大白天的,多少有些滲人。”
謝寧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擺擺手:“先不管這人,吳婆婆家已經到了。”
說著,他上前敲了敲大門。
三人站在這裡,感覺檀香的氣息已經十分濃鬱。
房子裡傳來一個蒼老又有力的聲音:
“誰啊?”
謝寧答道:“我們是在海上迷失方向的旅客,流落孤島,請您收留我們一晚。”
“嘎吱——”
一隻枯瘦如柴的手推開門,拐杖拄在地麵上發出砰砰的聲響,滿臉皺紋的吳婆婆慢悠悠探出頭:
“旅客?”
她不等幾人回話,自顧自搖了搖頭說:“你們個個空著手,一個行囊都沒有,可不是旅客。”
聞言,薑安與謝寧對視一眼。
吳婆婆年紀應該很大了,滿頭雪白的銀絲,手臂抬起都有些費勁。
但她眸光鋥亮,聲音中氣十足:
“你們想要借宿,就要拿出誠意來。”
誠意是什麼意思?
謝寧摸不著頭腦,從袖中理所當然地摸出一塊謝淩軒的銀錠,試探地問:“這些銀錢就當做我們的住宿費,可好?”
吳婆婆微微笑起來,滿是皺紋的臉如一朵綻放的秋菊:
“你們看看島上的樣子,我要銀錢有什麼用?”
這話倒是不假。
謝寧收回銀錠,誠懇地問:“婆婆,你看我們孑然一身的,實在沒什麼彆的東西了。”
吳婆婆搖搖頭,尖銳的目光越過謝寧和青女,射向了薑安:
“這位帶著發帶的姑娘,怎麼稱呼?”
薑安有些意外地說:“我姓薑,名安。”
“薑姑娘,”吳婆婆瞧了她半晌,微微歎了口氣,“你身後跟來了不該來的。”
薑安一怔。
我身後跟來的不該來的,這不在說謝寧嗎?
“薑姑娘,我若留了你,便是給自己招惹禍患了啊。”
吳婆婆反複摩挲起手中的拐杖,閉上了眼睛,略微猶豫地說道:
“聽婆婆一句勸,回去罷。”
天邊已經漸漸昏黃了,檀香的氣息若小蛇一樣往人鼻端鑽去,吳婆婆看過來的目光明亮又慈悲。
薑安感受到了善意。
這個吳婆婆,是真心想勸她離開的。
薑安正要說話,就聽隔壁猛地傳來一聲刺耳的驚呼:
“啊——我的眼睛!”
是剛剛那個邊念詩邊哭的男人。
此時他的呼聲痛苦萬分,一聲比一聲淒厲,一聲比一聲哀慟。
在昏黃的傍晚,叫人背脊生出幾分涼意。
吳婆婆聽著這聲音就急起來:“小李這是怎麼了!”
她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過去,重重地敲起隔壁的門。
裡麵的叫喊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小譚……救我——!”
“小李!”吳婆婆心急如焚,奈何那大門緊緊鎖著。
薑安知道裡麵一定是出事了,她立刻上前,如土匪頭子一般伸腿就是一踹。
“轟——”
大門的鎖頃刻間化為齏粉,兩扇門也扭曲變形,躺倒在地。
這力氣也太大了!
青女看的眉目都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