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胡亂張望，燒火的位置那邊緩緩冒出一個人頭：“嗯，汀晚姐唱得很好聽。”

火燒了一陣，見灶裡的火小了些，陳景維將掉在外麵的竹子和木柴推進去，卻被卡在一半。他蹲下去順灶洞裡的火材，壓在中間的竹子被火烤出瀝水，火舌舔舐著焦黑的竹節表麵，突然砰的一聲。

竹子被烤得裂開一個口，陳景維將順好的木材搭成一個三角形，確保中間有地方可以通風，就在這時他聽到對麵樓梯口傳來的腳步聲還有林汀晚說話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在站起來打招呼和繼續隱藏的兩個選擇下，陳景維選擇了後者，老人們又不在，單獨聊天也挺尷尬的。

但又怕林汀晚轉過來看到他，陳景維便裝作在理柴火。假動作端了好久都沒人走過來，取而代之的是林汀晚的歌聲。

情況更尷尬了，陳景維大氣不敢出，也不敢隨意亂動，周圍都是乾透的柴火，輕踩下去就是一陣劈裡啪啦響，他隻好貼著灶台牆麵蹲著，等其他人回來。

一股麻勁兒從腳底慢慢往上爬，彎曲的頸椎也開始發酸，好在這時唐惠叫了他一聲，陳景維慢慢直起身挪坐到一旁的竹凳上，他一拳一拳捶在自己酸脹的肩頸上，嘴角輕扯著望向林汀晚，又開口：“可以去參加中國好聲音。”

由於陳景維貼牆麵埋著頭蹲著，灶台麵上拿來蒸飯的竹甑又正好擋住了視線，林汀晚是真沒發現那兒有個人。

這什麼社死場麵啊……

還不如直接睡到中午再起，乾嘛啊！！！

林汀晚嘴角僵硬，她硬扯下嘴角，故作平靜地回答：“嗯，謝謝。”下一秒立馬扯開話題，“外婆，您老人家怎麼知道我今早要起來吃早餐呀。”

“啊？我不知道啊，”唐惠用筷子攪和攪和鍋裡的空心菜，瞥了一眼手邊的搪瓷碗，算是懂了，“噢，這是我和你外公，你外叔公以及景維的，我想著你昨天趕路這麼累，應該沒這麼早起床。”

今天是有什麼大劫大難嗎？

先是沒看見人，現在是自作多情以為是自己的碗。

陳景維將碗往林汀晚旁邊推，“沒關係，汀晚姐想吃，這碗給她就是了。”

“不用了，”林汀晚從碗櫃裡重新取出一個碗，往裡添加佐料，“我自己打佐料就是了。”

陳景維輕輕嗯了一聲，扭過頭去，偏頭瞧了一眼屋外的陳萬國。

陳萬國衝他笑笑，而後問正在喂狗的陳何友：“你看兩個娃兒相處得好好哦，以後也會有個照應。”

陳何友解開狗繩，將飯碗放在狗窩前，頭也沒抬地回答他：“那是肯定的塞，景維這個娃兒成熟穩重，想問題也比較全麵，不像晚晚，這麼大個人了，有時候還幼稚得很。”

陳萬國不以為然，“我覺得我們幺女也很優秀哈。”

—

昨晚沒睡好，今中午林汀晚回樓上補了一個午覺，再下樓時，看見陳景維坐在飯桌旁的沙發上。

林汀晚走過去，輕叩幾下桌麵，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陳景維聞言抬頭，見清楚來人，將腿放下去並好坐著，而後回答她的問題：“爺爺讓我在這裡守著，說是讓外公和外婆休息一下。”

林汀晚哦了一聲，在他旁邊坐下。沙發有些小，林汀晚的手臂貼著陳景維，陳景維很不自在地往旁邊挪，直到兩人中間有了些縫隙。

林汀晚餘光瞟到了他整個過程，沒說什麼，抬頭看電視。

隻一眼，林汀晚有些失語。

搞半天，他看這麼津津有味的是動畫片啊——《喜羊羊與灰太狼》。

讓林汀晚想起了小時候。

林汀晚比陳景維大兩歲，處處壓著他。陳景維喜歡看奧特曼，但林汀晚每次都逼著他跟她一起看《喜羊羊與灰太狼》，陳景維又不敢去搶遙控器，每次都是坐她旁邊哭紅著眼抽泣。

想著，林汀晚笑出了聲。

陳景維聽到後，將身側遮住的遙控器遞給她，“你要看其他的嗎，汀晚姐？”

林汀晚擺擺手，收斂笑容，“不不不，就看這個吧。”

陳景維點頭，沒說話。

兩人正看在興頭上的時候，門口來了個小女孩，攥著衣角，哇哇大哭。

林汀晚第一個站起來，走到小女孩身邊，將她抱起來問：“怎麼了？怎麼在哭啊，妹妹。”

小女孩用手揉了揉眼睛回答：“我來，我來找婆婆。”

林汀晚抱著小女孩來到旁邊的麻將館，裡麵吵吵鬨鬨，煙霧繚繞，很是嗆人。

她用手揮了揮小女孩麵前的煙霧，朝裡屋人喊：“這是哪家的娃娃？”

一群人抬頭匆匆看了一眼，又繼續低頭看牌。

靠門邊的有位婦人將手裡的牌往牌堆裡扔，“我，我，我。”

“孫孫不哭了哈，你跟姐姐玩就是，”小女孩在林汀晚懷裡漸漸安靜了下來，有人幫她看孩子，婦人自是願意的，“你幫姑婆看哈妹妹嘛，小晚，謝謝了哦。”

“嗯。”林汀晚很無奈地答應了，坐回原位置，把她抱在腿上，哄她，“妹妹不哭了哈，我們一起看動畫片。”

小女孩很乖，靜靜地看著電視機。

林汀晚輕輕解開小女孩的皮筋，用手作梳子捋了捋她的頭發，然後兩邊各紮了一個小啾啾，“你叫啥子名字誒，妹妹。”

“我叫陳潼潼。”

“好好聽的名字呀，”和小孩子說話，林汀晚的聲線也不自主地變細，人也變溫柔。

陳景維安安靜靜看完她的動作，默不作聲地轉過去繼續看電視。

陳潼潼在她懷裡一直在吸鼻子。

林汀晚拿紙輕輕擰著她的鼻子，擦乾她的鼻涕和眼淚，又起身從貨架上抓了幾個糖果。

仔仔棒。

林汀晚小時候很喜歡吃這個，水果味特彆濃，隻是容易劃傷上牙膛。

她撕開一個蘋果味兒塞進小孩嘴裡，遞過一個藍莓味給陳景維，“你也吃個吧，大朋友。”

陳景維接過糖時，手指觸碰到林汀晚的，而後又像觸電般挪開，嘴裡吐字都有些結巴，“謝，謝謝。”

林汀晚自然也感覺到了，她低頭輕笑一聲，用接觸到的那隻手把棒棒糖放進嘴裡，聲音有些大，“嗯，真甜。”

聽到這話的陳景維，臉倏地就紅了。

陳潼潼回頭盯著陳景維嘴裡叼著的棒棒糖棍兒，也就幾秒鐘，她轉身湊近林汀晚的耳朵，用氣聲和她說話：“姐姐，你是不是喜歡這個哥哥？”

童言無忌，但林汀晚還是驚訝得睜大眼睛，笑了一聲，問她：“你怎麼知道的？”

陳潼潼：“因為媽媽說喜歡一個人就要和他分享，姐姐剛剛把棒棒糖分享給這個哥哥了。”

林汀晚又笑，“姐姐不也給你了嗎？”

陳潼潼粲然一笑，說：“那姐姐也喜歡我。”

林汀晚咬著菠蘿味的棒棒糖，衝她點點頭。

電視聲音蓋過了她倆咬耳朵的聲音，陳景維餘光瞟到兩人時不時盯著他笑，搞得他坐立難安，臉有些燒。

林汀晚餘光裡看他調整了幾次坐姿，最後才安靜地坐下來。

其實林汀晚也隻是故作鎮靜，她能感覺到有一股暖意從手指慢慢往她臉上蔓延。

長得帥就算了，手還這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