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外樹影婆娑,稀稀拉拉的陽光投射在泥土磚上,偶爾溜跑進來一股清爽的晨風,擺地攤的商販少了,叫賣聲也少了許多,唯有門店正對麵的西瓜車上掛著的大喇叭還在工作,“西瓜西瓜,寧夏大西瓜……”
店裡與店外真是天壤之彆,兩個店員看著他倆這嚴肅的氛圍大氣不敢出,不過背過身又笑得臉都爛了,看帥哥美女談戀愛就是好啊,小打小鬨的。
最先走到點餐台的是陳景維,小鎮不大,平常來這兒買飲品的多多少少都認識,唯獨這位,店員的小姐姐沒見過,這臉不像是會出現在他們這個小鎮上的。
陳景維今天穿得很簡單,套了一件白T,下身一件黑色的五分休閒短褲,說話語調溫溫柔柔,方言在他嘴裡滾了一圈吐出來都格外悅耳,惹得店員小姐姐頻頻偷看,更令她震驚的是,躲在帥哥身後的林汀晚更是美得動人,太般配吧!激動得拉著另外一位當場嗑起CP來。
而當事人這邊。
林汀晚為自己誤會陳景維借高利貸而羞惱,安慰人的話堵在心裡說不出,彆扭地咬著吸管不放。
“彆咬了,吸管都快咬破了,沒關係的,要是我聽到彆人這樣說我也會這麼誤會的,”陳景維伸手從她嘴裡把吸管解救出來,忽地想起昨晚林汀晚找他借錢的事,小心翼翼地問起,“所以汀晚姐你昨天找我要什麼借貸渠道,就是因為這事?”
被人點中,林汀晚霎時又是漲紅了臉,把咬得扁平的吸管叼回嘴裡吸了一口才承認自己那蹩腳的借口,“對…對啊,萬一你借錢是因為有什麼事兒,那我直接開口問豈不是戳中了你的傷疤,隻好采用迂回戰術唄。”
剛那一口根本就沒吸上來,真被這烏鴉嘴說中了——吸管被咬破了。林汀晚略微有些生氣,抽開椅子站起來去櫃台拿吸管。
而目睹這一切的店員小姐姐非常友好地拿出一支未開封的吸管遞給她,配有十分標準的露齒笑,林汀晚接過,道謝:“謝謝。”
美女她見過很多,但有禮貌的美女不多,一句甜膩膩的謝謝又是俘獲了店員小姐姐的心,“不客氣。”
林汀晚胡亂撕開塑封紙丟進垃圾桶,唰地一聲插進杯子裡。
陳景維被她的樣子逗笑,拿出自己放在身後的信封拆開,試圖用這個轉移她的注意力,“彆生氣了,我給你看看這個。”
該說不說,林汀晚早就想打探這封信的來曆,倘若是哪位給他快遞的情書……
按下極盛的好奇心,林汀晚風輕雲淡地回答:“好。”
信是來自被陳景維資助的小孩——孫海雲。
孫海雲媽媽在他三歲時離家出走,爸爸為了維持家裡生計隻得外出打工,基本不回來,孫海雲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缺少父愛母愛的孫海雲很是爭氣,幾年來的成績都是在班裡前三上下波動。
麻繩專挑細處斷。
照常做農活的奶奶因為頭晚下雨而腳滑摔在田坎上,住院大半年,爸爸賺來的錢就在這一晚被用得所剩無幾,家裡入不敷出。
在寫願望的時候,他猶豫了很久,久到最後教室裡就隻剩他一個人沒有交紙條,後來他緩緩寫下那個願望——我想擁有一個寫著自己名字的生日蛋糕。
從孫海雲出生起,他沒吃過生日蛋糕,隻見過寫著他同學名字的生日蛋糕,他想知道擁有這麼一個蛋糕的感覺。
紙條被收走的那一刻,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孫海雲在收到回信後也一並收到了來自陳景維的愛心資助。
陳景維暫時資助他到高中畢業,和政府工作人員協商後,陳景維會在每月月中定時打給他800元,如果有大額開銷需要幫助時,陳景維也會伸出援助之手。
義務教育為孩子們免除了學費,學校也有愛心午餐,所以開銷不大,孫海雲每月大概可以剩一半左右,剩的錢他疊好鎖進自己的小鐵盒裡,以後上大學能用上,為了多攢點學費,他想著去打零工,鎮上的流水線工廠招工沒那麼嚴,有人就要。
本想和陳景維分享這個喜悅,結果搞砸了。
這是資助孫海雲的第二年,是他將邁入高三的重要節點,陳景維當然是希望他能專注學習,多陪陪奶奶。所以在第一時間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很生氣,並執意要將這個月的錢打過去。
快遞公司的信封袋撕開,裡麵是一個嶄新牛皮信封袋,陳景維轉過身透著光確認信紙的位置,而後扭頭回來小心翼翼地撕開,取出信紙,信紙是藍色的,作業本的顏色。
展開,字跡娟秀,信麵乾乾淨淨。
景維哥:
見字如麵。
白駒過隙,忽想起第一次提筆給你寫信竟已是兩年前。
這兩年間,每每睡前我都會幻想,幻想倘若在遇到你們之前我已經選擇輟學,又或是沒能得到那張窄窄的紙條,那我會忙碌在大城市的那個角落呢?是工地?是電子廠?還是某個飯店?
奶奶意外摔倒忽地讓我清醒了,農村的小孩似乎永遠擺脫不了被迫輟學去打工撐起一個家的命運,儘管國家的義務教育、愛心午餐等已為我們提供了很多便利,但收回來的遠不及拿出去的。
其實在景維哥你完成我的心願後,我已經決定輟學打工,可誰知,你竟願意資助我完成學業。這份感激我無以言表,深藏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