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十一點鐘,西直門內大街,一輛黑色賓利駛離西所大橋主乾道,拐進輔路。這條輔路是條單行線,路的儘頭便是森和苑小區地下車庫的入口。
江括坐在汽車後座,剛剛的飯局上喝了兩杯紅酒,那酒的後勁兒大,他讓司機把車窗放下一些。涼風透過車窗的窄縫湧進車廂裡,衝淡了酒氣,人也跟著精神了不少。
今晚是個商務飯局,有程樹在,江括就讓司機老張先下班了。
都說江括這個人性情淡漠,商場上殺伐果斷,遊刃有餘,言語間擲地有聲。而私底下他又喜靜,旁人閒事都近不了他身。
也正因此,江括為人低調至極,凡事不喜歡搞出太大的陣仗來,也不給員工設置一些無意義的條條框框,倒算得上是打工人心中的理想老板形象。
程樹跟在江括身邊兩年多,早已摸透了他的習慣和喜好,知道老板不喜歡彆人打聽他的私生活,便一直強忍著好奇沒有開口。
但程樹實在想不通,為何老板要從原本距離公司隻有5分鐘車程的住處,搬來現在這個沒有一個半小時都開不出早高峰的小區。
雖然森和苑也在西二環以裡,可跟之前那寸土寸金的北城CBD還是沒法比的。難不成老板最近又看好了哪個項目,剛好在西城區,搬過去住是為了方便考察?
還不等程樹捋完思路,車子已經緩緩駛入了地下車庫,前前後後總共轉過六道彎後,黑色賓利最終在了12棟樓對應的電梯門前。
江括抬手敲了敲駕駛座位,示意程樹不用下車,並叮囑他:“明天早上九點的會很重要,這邊離公司遠,讓老張早點過來。”
“好的,江總。”程樹坐在車裡點點頭,一直目送江括進了電梯,才輕點油門離開。
剛剛這一路的涼風讓江括的酒醒了大半,他定了定神,按下28樓的電梯按鈕。
江括今天第一次來這座小區,也第一次走進12棟的電梯,可一想到等下就能親眼看見程樹照片裡的那株小番茄,他竟有種出差許久終於回家的閒適和期待。
想到這裡,江括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
這會兒已經是深夜,鮮少有人進出,電梯一路向上,很快便停靠在了28層。
電梯門剛一打開,還不等江括抬步離開,突然一道黑影閃過,以碰瓷的架勢從門外踉蹌著撲了進來。江括倒是反應極快,瞅準胳膊順勢一撈,將人扶住。
那道疑似碰瓷的黑影正是趙夢起,她今晚從酒吧回家後一直覺得小腹附近不舒服,並且這種不舒服的程度隨時間逐漸加深,最終變成了絞痛。
實在疼痛難忍,趙夢起連外套都沒來得及套,兩手緊捂小腹,一路顫抖著挪到了電梯前。
她按下向下的按鈕後,身體一側緊貼住牆壁,才能勉強維持住站立。
好不容易捱到電梯門終於打開,趙夢起再也撐不住了,直挺挺朝著裡麵的人倒了下去。
這一倒一扶間,趙夢起不知怎麼就仰靠在了那人的懷裡。她虛弱地半睜著眼,正對上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很好看的眼睛,深灰色的眼眸透著一股深邃,配上一對劍眉,不怒自威。
可不知為何,趙夢起總覺得那雙眼睛在看向她的時候,似乎有種擔憂的意味。
而在最後的清醒時刻,趙夢起隱約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想回應,卻根本沒有開口的力氣。
江括也沒想到他們兩個人會以這樣的形式見麵,短暫的驚訝後,他趕緊蹲下身去,將人擱在腿上。
見趙夢起臉色慘白,額頭上還滲著這個季節不該出現的汗珠,江括抬手拍了拍她的臉蛋:“趙夢起?醒醒?趙夢起??”
見她毫無反應,江括不敢再耽擱一分一秒,他趕忙將人抱起,飛快按下通往負一層的電梯按鈕後,又摸出電話打給助理程樹。
程樹接到江括的指令後,在三分鐘內完成了調頭、上橋、下橋,以及衝進森和苑地下停車場的整個流程。
雖然他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跟在江括身邊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老板如此焦急。
黑色賓利再次停在了12棟樓的電梯門前,程樹趕緊解開安全帶,跳下車子給江括幫忙,卻見老板懷裡正抱著個女人。
程樹給江括當了兩年多的助理,除了工作場合外,老板身邊連個女人的影子都沒有,他哪裡見過這般場麵!於是試探性問到:“老板,這位是....?”
江括動作輕柔地將人塞進車裡,才言簡意賅道:“鄰居。開車,去最近的醫院。”
程樹“啊”了一聲,迅速鑽進駕駛室,啟動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