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過再回到人間嗎？”

木香沒有立馬回答小蘑菇的問題，而是深思了許久，才說：“有時候會想過，會想要回到家鄉看看，看看雙親和祖母的墳墓，看看家鄉的變化。”

“那你還恨那些傷害你的人嗎？”

“以前恨，那怕說服自己不要去恨，還是會情不自禁去恨。可是現在，我卻不恨了，你要是問我為什麼不恨了，我也說不清，可能是覺得生命太短暫了吧，去恨一個人會覺得很不值得。”

小蘑菇重重地歎了口氣，換了下支撐下巴的手：“你說，蘇牙要是對你一直這麼好，你會不會心動呢？”

蘇牙聽罷，心不可控地開始劇烈地跳動了起來，讓他不得不伸開左手去按住它，以望它的跳動聲不要那麼猛烈，響亮。

木香拂去了臉上好不容易才有的那點兒笑意：“應該不會吧。”

蘇牙的心突然就“咯噔”了一下，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峰，轟然倒塌帶給他的震驚感一樣，讓他抑製不住地開始悲傷，痛苦，難受，憋悶。

“為什麼呢？其實仔細想想，陪在你身邊的一直是蘇牙，至於白夜，他就像是一陣風一樣，抓不到手裡，很是虛無。”小蘑菇歎了聲粗氣，“以前是我帶著偏見看待蘇牙，總是將他的所作所為跟我雙親的死連在一起，所以總是在你眼前說他的壞話，但是經過這麼些事，經過平菇的死，我發現，除卻他殘忍的一麵，他對你的深情也是很感人的。”

“你說的沒錯，他確實對我非常好非常好，好到我都不知道該做什麼來回報他了。我總是會想，他一直這麼照顧我，一直陪伴著我，我總該是一顆心要放在他身上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整個腦子裡都是白夜，想甩也甩不掉。或許，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跟我們總以為的感動不一樣，像是飛蛾撲火一般吧，明知道可能沒結果，卻總是舍不得放棄。”

小蘑菇一直專注地看著木香，忽然發現，她的身上竟然籠罩了一層暖洋洋的光暈，襯托的她越發的溫柔，和煦：“阿香，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了？”

“成熟了，你變得成熟了，跟以前不一樣了。”

木香“嘿嘿”地笑了起來。

蘇牙一直目不轉睛地望著木香，望著她笑得一臉柔和的樣子心卻在滴血。他察覺到他的身體已經沒有溫度了，那怕耀眼的陽光一直照射在他的身上，他也感覺不到絲毫的溫熱。

他本是想來問問木香，若是白夜不來帶她走，她會不會留下來，卻是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一番談話。

蘇牙不禁開始慶幸起來，慶幸他沒有打斷她們的出神，沒有打斷她們的談話，沒有問出他頗感自信的問題來，這樣，他在木香的心裡，或許就還是高大，驕傲的。

蘇牙又哀怨地深深看了眼木香，捂著心口，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離殤同白夜回到月城時，幸存下來的子民已經紛紛在處理屍體，清掃地麵的血跡和斑駁來。

白夜望著他們忙碌的身影，看著他們努力壓製哭泣的模樣，握緊了拳頭。

離殤就在他身後幾步外，也同樣看到了他們的身影，看到了白夜的反應。

白夜定然是痛徹心扉的，定然是在自責，懊惱，離殤便出口安慰：“主人，您莫要太過悲傷。”

白夜沉默著，離殤也不曾想過他會說些什麼，但是他卻說了：“離殤，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連自己的子民都保護不好？”

“主人，您不要這樣想，發生這樣的事不是您的錯，您是妖王，是我們的主人，是我們永遠要忠誠的主人。”

“可我終究是沒能保護好你們。”

“主人，跟月宮簽下契約的妖一直在等候您的傳喚，隻要您一聲令下，他們定然會前來相助，離殤堅信，隻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定能夠斬殺邪物，一定能夠還妖界一個安穩。”

白夜雙眼直視前方，像是看向了另外的時空一樣，半晌道：“就依你所言，召喚他們前來月城，共商剿殺邪物之事。”

“是，主人。”離殤領了命令，就離去了。

白夜又佇立在原地，靜靜地看了看他們忙碌的身影，邁出了前進的腳步。

離殤在去的路上不巧又碰到了馮映竹，他說：“你要去哪裡？為什麼行色匆匆？”

離殤奇怪馮映竹的突然出現，但還是實話相說：“我有任務在身，要去尋找群妖。”

“找他們做什麼？有什麼事嗎？”

“事態緊急，我不便多說，隻望你照顧好自己。”就一飛向了遠處。

馮映竹確實是不巧嗅到了離殤的氣息，這才追了上來，卻不想歪打正著，竟然打聽到這般對他重要的消息來。

他望著離殤離去的背影，捋了捋垂在耳側兩邊的發絲，無比遺憾地說：“看來啊，你我終將是要敵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