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聞言暗自皺起眉頭,這個價格是一開始夫婦兩與李節談好的價格,卻不是她與夫婦倆談好的二百兩,驚疑未定的謝蘊下意識覺得不妥,特彆是頭頂上愈發審視,似要將人刺穿的目光下,謝蘊喉嚨下意識想要辯駁,卻又在解釋出口之際咽了回去,此時宅子的主人與褚紹的屬下李節都一口咬定宅子是一百五十倆,她再開口即便說了恐怕也不能使人信服,反倒有狡辯之嫌。
思及此,謝蘊隻得咬牙認下不做他言,褚紹這樣大的人物,許是不會在這些小事上計較。
但是很快謝蘊便知她想錯了,在李節答話之後,褚紹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身上,察覺到這一回褚紹的目光更加銳利,謝蘊的心緩緩沉了下去。
良久,久到謝蘊覺得快要呼吸不暢之時,那一道目光終於移開,未再追問什麼,雖褚紹並未說什麼,謝蘊心下卻越發覺得不安,隻覺得這位征戰十數年,識人無數的荊州總督恐怕是誤會了什麼對她生出了不喜。
謝蘊雖也不喜歡這位荊州總督,但她帶著阿家與鐘玄還有周嫻要在南郡安頓下來,謝蘊便不想得罪這一位大人物。
待人走遠入了議事廳之後,謝蘊方才緩緩直起身抿唇對著還在暗自懊惱未曾在大人物麵前留下個好印象的夫婦倆道:“我與李大人並無私交,我的丈夫雖是參軍,但已經戰死,二位不必刻意因此給我這麼低的價格,我們原本說好的是多少錢還是多少錢。”
謝蘊雖然愛惜銀錢,但怕後患無窮,她不欲承李節的人情,便要說清楚,今日若是按照一百五十兩的價格買了那一處宅子,隻怕落下隱患。
夫婦倆察覺到謝蘊的不悅,對視一眼隻覺她稀奇,竟然放著白白的便宜不站,但也知他們幾次三番改口理虧,見謝蘊模樣堅持最終還是收了二百兩銀票,小吏在契書上寫明買賣價格,將契書一份給謝蘊、一份給夫婦倆,一份封存歸檔。
房屋的事情落定之後,謝蘊回到客棧看到阿家與嫻姐兒,並未說今日府衙發生之事,褚紹對她的態度,那分明不是對待有救命之恩家人的姿態,心中愈發認定褚紹是個薄情寡恩之人。
若是將這事說給了周母聽,想必定然會惹來她的傷心,謝蘊便將此事隱下未曾言語。
謝蘊不知,她所料不錯,府衙那邊,在李節同褚紹彙報了荊州諸事之後,又將謝蘊從周家村搬來南郡一事簡略的給褚紹說了些,他在信上隻是一筆帶過,褚紹並不知道內情。
褚紹在聽完李節所言後,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漆紅木桌,這是褚紹思索時的習慣,他的眼中浮現今日在府衙中見到的周懲遺孀相貌。
腦海中回響起周懲臨終時反反複複求他的話,褚紹眸低的暗色湧動,緩緩開口:“易知,那謝氏女的宅子可是托你尋的?”
易知是李節的字,李節雖是褚紹的下屬,但兩人相識多年算得上親厚,當年身為蜀中望族的世家公子肯去蜀軍,除卻李節認可蜀軍所行之事,亦是因為他信任褚紹這個朋友。
聽聞褚紹稱呼他的字,隻當褚紹閒話家常,李節神色略微放鬆了下來,道:“其中屬下是幫了些忙。”
聞言褚紹眯了眯眼,他的心中生出淡淡對謝蘊的不喜,隻覺謝氏女狐媚惑人好算計,一座二百兩的宅子,一百五十兩便買了下來,是個善於利用權勢之人,對著明顯有意於那謝氏女的李節卻並未說什麼,隻淡淡道:“明日召荊州各郡的首官議事。”
不知褚紹為何又突然說起了公事,李節正色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