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時候笑,哪還有其他人能笑得出來,這無異於褚紹將刀架在他們脖子上和他們談笑風生。
褚紹恍若未覺,他頓了頓,等不來人言語,似是惋惜一般語調淡淡:“既然如此,本督便不勉強諸位大人了。”
說罷他拿起一本冊子開始隨意的翻動,褚紹漫不經心,但他的手每翻開一頁,下麵的人就緊張一分。
褚紹像是沒有發現一般,他不疾不徐的將每本冊子念兩處,一處是廳中眾人擔任首官第一年中的一筆賬,一處是去年中的一筆賬。
被褚紹念出來的這兩筆賬,都有問題,他們從中貪墨了不少好處,褚紹點到為止未直接指出,他隻是語調平靜道:本督有諸多不明白之處,望本督從健康回來之後,諸位大人能夠回憶回憶給本督解釋一二。
到時候切莫再讓本督失望才好。
他似笑非笑,語調愈平靜,下麵的人心裡頭就愈發的打鼓,這是什麼意思眾人哪裡還不知道,能發現這兩處錯漏,那其他年份的賬目問題如何發現不了,褚紹現在不追究,是在敲打他們。
明晃晃的威脅,若是他從健康回來之後,誰還敢敷衍了事,恐怕就要開始清算了。
他們本以為褚紹就算不顧忌他們在荊州各郡為官多年,也要顧忌他們身後之人,豈料褚紹竟這般大膽,毫無顧忌。
再賬冊讀完之後,就該是各郡縣首官對所轄郡的軍政要務做簡要的彙報,原本還打算敷衍的眾人皆不敢再,他們依次謹慎的說完。
這一茬子褚紹終於未再挑什麼錯處,便順利的結束向席麵上去,後半程輕鬆許多,但經曆先前那一遭已經無人敢放鬆警惕。
卻也有人不甘,他們對視一眼,將打算放在後麵的席上。
在席間,眾人去敬褚紹酒,有些話議事廳裡麵說不得,但酒桌上未必不能說,且若是他動怒,眾人還有這不過是期盼熱情之舉來搪塞過去。
席麵過半,褚紹便露出了醉意,但他似乎是架不住眾人熱情,一杯接著一杯,到後麵當真醉了不省人事的模樣,被小吏扶著離開。
他走後,席間開始有人表達對褚紹的不滿,今日這席麵雖然灌醉了褚紹,卻未曾讓他對賬冊的事情鬆口。
這些年這些賬都是這麼做過來的,那錢財是有進了他們自己口袋裡的,但更多的是給誰他們不相信褚紹不清楚。
如今這般威脅敲打,喝醉了也不鬆口,是要讓他們大出血,隻他們自己便也就罷了,難道還要讓他們去伸手向健康中的那些人要回來?
褚紹帶著酒氣被小吏扶上了馬車,車簾放下來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倏然睜開,裡麵清醒無比,哪有半分醉意,剛剛不過是裝醉罷了。
今日之事是他對眾人的敲打,亦是眾人對他的試探,他的態度想必會比他先傳回健康,蕭桓想要的是製衡朝局的棋子,他對所有人的不偏不倚,雖會令有些人不悅,卻不會引起蕭桓的不滿。
即便蕭桓依仗謝氏,卻終究帝王姓蕭,謝氏姓謝,進了謝氏的銀錢與入了國庫的銀子終究還是有區彆,況且這荊州的銀錢,還有一半與蕭謝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