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爺,奴婢是家中獨女,父母離開,便沒有親人了。”
“再遠房一點也沒了嗎?”
“大概是沒有了。”
陸司淵聞言一歎,轉身坐到屏風旁的醉木金絲回紋圈椅上,整整衣袍褶皺,沒再言語。
林意柔這才注意到,宣王爺與晌午看見的不同了,大概是因為換了衣裳的緣故。陸司淵這會身著一件品月緞繡蟒紋袍,寬袍大袖,看著比午時多了一些溫和與矜貴。
“你的身契我已贖回,剛交辦了差事,估摸著明日便有結果,你不再是奴籍了。”良久,陸司淵開口說到。
林意柔一時竟不敢相信,自己最怕最擔憂、幾月來茶飯不思徹夜難眠、差點要了自己性命的事情,竟然就這樣解決了。要知道,罪臣家眷被貶為奴,是比尋常奴才要艱辛得多的存在,宣王爺竟就這樣隨手解決了自己的大麻煩,林意柔一邊覺得諷刺一邊又深深感激王爺,急忙跪下磕頭謝恩。
“不必急著謝恩,我話還未說完。”
林意柔這才抬起頭呆呆的看著陸司淵,一汪淚水還盛在眼窩裡,隻看就要流下。
陸司淵見狀便伸手拿出自己的帕巾送至姑娘眼前,直到這天青流紋的醉織帕子拭去了姑娘惹人心疼的淚,才又開口:“我雖去你奴籍卻並不準備放你出府,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林意柔這才明白,自己躲過了官奴要遭受的種種罪,那便是要在這宣王府內還清了。
“意柔願意聽從王爺安排,隻求王爺留我性命。”
陸司淵慢條斯理的疊好帕巾放至桌上才幽幽開口道:“你生的很美,自己可知道?”
林意柔沒想到王爺如此直言,一時粉頰微紅,“意柔不敢這麼想,中都貌美女子眾多,意柔乃罪臣之女,不敢自專。”
“美與美,也是不同的。”
王爺的話說的奇怪,林意柔不懂,便不再回話。陸司淵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她不是自己見過皮囊最美的女人,但她就是給人一種感覺,一種如入清風和煦處的自然和憐愛,美人美在意蘊,得此佳人又有哪個男子會拒絕呢?
屋內又靜默良久。
“入王府做侍妾,可願意?”
林意柔轟然一震,沒有想到是這樣的事,侍妾與婢妾家妓等不同,王府的侍妾是可以上皇家名冊的。但一心隻想做個普通丫鬟的林意柔卻怕了,做了王爺的女人便意味著一生就可望的到頭了,自己要癡癡的守著這個男子一輩子,日日盼他從彆的女子那裡來,為他的一點憐愛而費儘心力。林意柔不知如何回答,隻小聲回到“意柔是罪臣之女,能伺候王爺已經是福分,又怎麼能…”
“不算福分,這王府後院也並非福地洞天,若非你家一朝蒙難,我也不會用侍妾的身份來折辱你。”
陸司淵的話說的並不委婉,卻說出了實情。依照林意柔之前的身份,去個一般清流人家做個正頭娘子也是綽綽有餘的。可世事多變,雖洗卻了奴籍身份,但自己卻沒有可以投奔的家人,無依無靠,又是謀逆案的罪臣之女,隻怕是難以在中都立足,更何況是王爺給自己洗脫了賤籍,自己不能不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他已然開口要了自己,自己豈有不從的份?
林意柔抹抹眼淚,又一次叩頭“妾身謝王爺大恩,願入府為妾侍奉王爺。”
陸司淵扶起地上的人兒,沒說什麼,隻拍了拍她薄瘦的肩膀就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