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的位置在房子中間,所以在吃飯時,他正對著的是一堵斑駁的石牆,加上兩邊的牆也堵的很嚴實,所以除了能聽到咀嚼食物和時不時響起的咳嗽聲外,林蕭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再加上時不時經過的衙役,若不是今天的陽光格外燦爛,這環境林蕭高低都想來首鐵窗淚應應景。
想必牢房的犯人住的房子都比自己現在待著的鴿子籠大吧,林蕭不無心酸的想到,以前隻聽說科舉考試多難,現在自己親身經曆了之後,才知道確實很困難。
考一天就這麼難熬,想想今後有的考試還得待八九天,到那時吃喝拉撒睡都在考場,自己得早做準備,多拿些東西進去。
吃的差不多的林蕭,又放空腦袋,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以作休息後,便接著做起題來。
“早做完早出去,這鬼地方,自己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林蕭暗自對自己這樣說道,急於出去的心情使得他做題更有動力了。
“沙沙沙~”
經過中午短暫的休息後,不僅林蕭這樣想,整個考場的考生,無論年齡大小,都抱著爭分奪秒的信念這樣行動了起來。
四處寂靜一片,除了筆尖與紙摩擦的聲音,鮮少有其他聲響。
考生們也神態各異,有滿麵愁色的、也有信心滿滿的,更有表情平靜無波的,還有極個彆動作慌張的。
與考生的肅穆不同,考場上四處巡視的衙役們的神色就輕鬆許多了,除了他們外,最輕鬆的就是縣太爺了。
隻見一位文士模樣,身著綠色鴻雁官袍,頭戴烏紗帽的中年男子領著兩三個人,在考棚前走走停停,轉轉悠悠的很快就來到了林蕭這一排。
認真做題的林蕭並沒有注意到這一行人,而這名男子也沒有對考生進行過多打擾,在考棚邊停留了一會兒,就又滿臉輕鬆,十分悠閒的去彆的地方巡視去了。
這幅姿態說實話挺招人恨的,就像大學時期的學長,到新生軍訓隊伍前吃雪糕喝奶茶一樣可惡,幸好這場景林蕭沒看到,否則他肯定也少不了會吐槽。
時光如流水,很快就到了下午,林蕭試題也做的差不多了,周圍也有考生陸陸續續的開始交卷了。
林蕭見狀並不著急,因為現在離天黑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原則上來說,要是你晚上沒有燭光也可以寫字答題的話,你可以一直在考場呆到半夜。
但是由於考場並不提供蠟燭,縣試也不允許帶著燭火進考場,所以一般天一黑,無論你做沒做完,都要交卷,不允許考生在考場過夜,這也是在大鄴約定俗成,沿襲多年的一種科舉考試的潛規則。
諸如此類的潛規則還有很多,比如說,就縣試而言,第一場考試是最重要的,也是刷人最多的一場,往後的幾場考試範圍和內容與第一場差不多,隻不過題目更加精深一些,而一旦將人刷的差不多了,後麵的幾場很大程度上就隻是走個形式。
就拿雲水縣來說,假如該縣今年共有三百人來考縣試,那麼大致會錄取三十個人左右的考生成為童生,雖說各年的人數有所變動,但基本維持在十中取一的範圍,因而想要成為童生還是比較容易的。
那麼就會有人感覺很疑惑了,既然成為童生很容易,為什麼會有“老童生”這一說法,講到這就不得不提府試了。
眾所周知,隻要考過了府試,就可以成為秀才了。但是與縣試不同,每年府試的淘汰率堪稱恐怖。
就大鄴而言,每個府所轄大致有六七個縣,每年的往屆考生少說也得有三四千,甚至更多,為了防止官員隊伍過度膨脹,府試的要求極為嚴苛。
每年的錄取率基本上維持在三十取一左右,在文風鼎盛之地有時甚至達到四十取一、五十取一,全看當地考生的水平和當年試題的難易程度。
基於這種難度,所以童生們也將“府試”稱為“府關”,林蕭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時感覺很有意思,這種比喻讓他想起了鯉魚跳龍門。
對童生們來說,府試又何嘗不是一種龍門?隻有跳過的人,才能享受秀才的種種特權,如見官不跪、免徭役、免賦稅等,優秀的秀才還能得到政府發放的銀兩和米糧補貼。這種種好處,也難怪老童生們執著於科舉這條道路。
再有與現代考試不同的一點是,交完卷後考生並不能自己單獨一人離開考場,而是要湊夠一批人,之後被分批放出考場,謂之“放排”。
林蕭現在正親身經曆這一場景,第一次接觸這種離開考場的方式,他感覺充滿了新鮮感。
交完考卷後,他本想和旁邊那個和自己一起等候出考場的青年男子聊會天,但看了一眼周圍寂靜的環境,多長了個心眼的他最終還是沒有先開口,而是暗自用眼睛觀察了起來。
同整個考場一樣,這個房間也靜悄悄的,不過比起自己的考棚,這裡倒是大了許多,木製的房間感覺放進去十個人也不會覺得擁擠。
現在整個房間,除了自己和青年男子外,還有兩個衙役在門口守著,或許一會兒能給考生引路,或許也起到監督考生,讓他們不會亂跑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