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導抬頭看向她,有些懷疑:“真懂了?”
“嗯。”
“行,”裴清禾一拍板,“那就試試看吧。”
孫蘭菲弄巧成拙,一番操作下來,反而讓導演給唐昭加了段戲。
她也隻能咬緊後槽牙,調整心態。
裴清禾秉著“打都打了,不能浪費”的心態決定用第一條。
“好,各就各位準備下一場,”裴導在對講機裡喊,“來,易鶴蘭。”
晏向州一直環著的手自然下垂,開始進入狀態。
唐昭咽了口唾沫。
第一次跟當紅視帝搭戲,說不緊張是假的。
她藏在寬大戲服底下的手暗暗攥緊,偷偷瞄了眼晏向州站的位置。
“都就位了,來,action!”
機位對準從一旁小跑過來的晏向州。
唐昭霎時明白了視帝之所以能成為視帝,演技絕對不是蓋的。
裴導剛喊開始,晏向州瞬間就切換了表情,一秒入戲。
眼前這個溫雅矜貴,神色略微惶恐,眼中卻蘊藏著城府的男人,半點也不像剛才冷冰冰站在監視器後頭的樣子。
易鶴蘭疾行而來,擋在易憑秋與葉白鷺中間。
他俯首作揖,神情惶恐,聲音有些發抖:“小姑姑,息怒。”
說著,他抬眼,一雙誠惶誠恐的眸子展露在鏡頭之前。
唐昭被他的演技帶著,調動情緒。
鏡頭裡,易憑秋側著頭,眼神晦暗。
她慢悠悠地抬手,兩根手指微屈,輕撫自己的臉頰。
“嘶”了一聲。
易鶴蘭把這一聲聽進耳朵裡,眼裡有微不可見的不忍。
易憑秋回過頭看向易鶴蘭的時候,神情又變回那似笑非笑的漫不經心模樣。
被她這麼一看,易鶴蘭回避著她的視線,話裡儘是心虛:“小姑姑,白鷺她不懂事,還望小姑姑不要與她計較。”
葉白鷺反應過來自己乾了什麼,理智回籠,臉色不好看。
易鶴蘭隱忍地回眸看了葉白鷺一眼,眸色裡儘是憐惜。
易憑秋神情莫測地抬手,手心相撞,啪啪鼓了幾掌。
“鶴蘭啊,長大了,有放在心尖上的人了。”
易鶴蘭趕忙低頭,聲音恭敬:“小姑姑說笑了。”
易憑秋把手裡的扇子遞給林月台,走到易鶴蘭麵前,抬起他的下巴逼他正視自己,保證自己臉上的指印為他所見。
易鶴蘭離得近了,看清這紅腫的掌印,眉心微蹙。
易憑秋將他神色轉變看在眼裡,目的達成,開始為他整理剛才因為跑過來而有些微亂的衣袖,話中有話:“若是要過門,還是得好好教教規矩。”
易鶴蘭眸色黯沉,將姿態放得更低:“姑姑,白鷺她是關心則亂,再者,她畢竟是將軍府嫡女。”
易憑秋半勾起唇角,明知故問。
“你看到方才林月台用劍架著她了?”
易鶴蘭抬頭看她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
這是在暗示她,小打小鬨就罷了,真要對將軍府嫡女動手,她要考慮清楚後果。
易憑秋往後退了一步,把林月台手裡的扇子拿了回來,挑了挑眉,握著團扇抵在鼻尖:“我竟也不知,如今頂著將軍府的名頭便能衝撞皇室。今日掌摑長公主,明日是否就該弑君了?”
易鶴蘭會暗示,她也會。
一頂巨大的帽子扣在葉白鷺和將軍府頭上,葉白鷺臉色煞白,終究是識時務地跪下磕頭明誌:“臣女今日衝撞長公主是臣女的過錯!但請殿下明察,臣女絕無此意!”
這時候鏡頭特寫給到易鶴蘭緊攥的,發白的骨節上。
“卡!”
裴導神色欣喜地盯著監視器,喜上眉梢:“好好好,這條好!過了!”
唐昭暗暗鬆了口氣,後退一步,跟晏向州拉開距離。
她沒去細想對方為何將視線緊鎖在她身上,回到剛才候戲的位置。
把外套裹在戲服外頭,才翻開劇本,濃烈的香水味就飄到了她身邊。
唐昭不動聲色地看著搬來凳子坐在自己旁邊的人,等著對方先開口。
作為出道時一個公司的前同事,孫蘭菲的秉性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猜到孫蘭菲肯定會按耐不住找上她,隻是沒想到她這麼沉不住氣。
果然,她一開口,說出的話滿是輕蔑:“唐昭,一年多不見,你還是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
她聲音極輕,語氣也柔和,一旁聽不見她們談話內容的工作人員隻當她們是在閒聊。
她這話換做彆人聽了或許會炸毛,對唐昭卻不具備任何攻擊力。
唐昭淡定地翻看劇本,學著她的樣子,也放低了聲音:“如果你所謂的扶得上牆是指……”
她頓了頓,還是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
“那遺憾,我確實是不如你的。”
留白的藝術比直截了當地戳脊梁骨更讓人破防。
孫蘭菲的臉色一下變得極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