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血光衝天,無儘的血色霧氣蘊繞,地上汙水中有骸骨漂浮,腥味撲鼻。
一座座石柱分彆立在不同的位置,每座石柱之上,都用三尺長的釘子釘著幾條半人半魚的生物,他們的魚尾已經看不清原來模樣,身上布滿了遭受極刑的種種慘烈傷痕。
蒼幾仿若看不到石柱上或痛苦或憤恨的神情,他背著手,淡漠喚了聲:“若庭。”
一個青年應聲快步走過來,行了一禮,“仙君。”
“這些鮫人都哭出來了嗎?”
若庭冷汗涔涔,搖了搖頭,從旁邊拿起一個燒得滾燙的烙鐵,摁在一隻鮫人的魚尾上,鮫人登時發出痛苦不堪的聲音,空氣中多了一絲烤熟的味道。
隻是,那鮫人的臉上隻有痛苦,卻不見絲毫眼淚。
“廢物。”
蒼幾光風霽月的臉上,出現了不相符的猙獰,他打量著正在慘叫的鮫人,眼神高高在上,“本君聽說,你是成家了的。”
男性鮫人咬著牙,嗓音沙啞不堪:“你想做什麼?”
蒼幾哼笑一聲,遞了一個眼神給若庭,若庭頓悟,走到一座石柱前,念了個決,上麵某個女鮫人身上的釘子飛了出來。
女鮫人沒了釘子的固定,身子輕飄飄摔在地上,魚尾無力拍打著,奄奄一息。
見狀,男鮫人奮力在石柱上掙紮著,隻是他越掙紮,釘子帶來的痛苦越大,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蒼幾朝女鮫人走去。
蒼幾站在遍體鱗傷的鮫人身邊,猛地拔出佩劍,不帶絲毫猶豫地捅進女鮫人的心口。
鮮血噴湧而出,灑在蒼幾臉上,他滿不在乎地擦去。
男鮫人目呲欲裂,發出野獸一般的嚎叫,眼角頓時湧出一滴淚,這滴淚落在地上,立刻變成了晶瑩剔透的珠子,閃爍著純潔乾淨的光芒,慢慢滾落到蒼幾腳下。
蒼幾把它拾起,抬眸看向男鮫人。
男鮫人一頭烏絲從發根開始,變成了蒼茫白色,他雙目睜大,噴出一口鮮血,最終頭無力耷拉下去。
若庭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兩三步走到蒼幾跟前,彙報道:“死了。”
“嗯。”
蒼幾把玩著手心滾燙的珠子,“不過是普通鮫人的眼淚,不值多少功力,我們的主要任務,還是要找到鮫人族那位少主。”
“仙君,這……鮫人少主,她還活在世上嗎?”若庭低聲問。
畢竟這麼長的時間了,還沒有關於這位少主的一丁點消息。
“當然在。”蒼幾瞥了他一眼,嘴角慢慢翹起,眼中的冷意令人膽寒,“隻有鮫人少主的淚,才能解開海哭劍的封印,她若死了,海哭劍不可能沒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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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一生都不會落淚的,因為一落淚,就代表著他們的生命到了儘頭。”
河邊,微風陣陣,阿無坐在岸上洗衣服,她甩了甩手,側頭跟旁邊的一隻小白兔對話:“所以啊,鮫人淚不是那麼好得的。”
小白兔耳朵耷拉下去,肉眼可見的不開心:“那怎麼辦,增進修為最快的方法就是鮫人淚了,眼看我都三千歲了還沒進步,要是一直這麼下去,我得猴年馬月才能修煉成人形啊。”
“彆想那麼多啦小白,兔子不也挺好的,多可愛呀。”
阿無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放進背簍裡,又提起小白的耳朵,把它也丟進去。她拍了拍小白的腦袋,“回家咯。”
小白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捂住腦袋,氣得聲音都在顫抖:“臭阿無,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彆揪我的耳朵!”
阿無故意顛了兩下背簍,道:“兔子不揪耳朵揪什麼?”
“哼,你就是欺負我沒有修煉成人形而已。”小白撇過腦袋,圓溜溜的紅色眼珠眨巴著,“等我有一天成了人,第一件事就是去把你的蘿卜葉全都扒光!”
阿無是個蘿卜精,和小白的相識也十分有趣。
當時的小白在草地上啃草吃,忽然發現前麵有根又肥又大的蘿卜,它二話不說就啃了過去。
誰知蘿卜在地上晃了晃,變成一個明豔俏麗的少女,少女也不怕它,彎下腰就將它撿進懷裡,粗魯地揉了兩把它的腦袋。
“這麼白,以後就叫你小白吧。”
毫無尊嚴的小白,兩隻長耳朵都耷拉下來。
難道蘿卜見到兔子,不應該害怕得瑟瑟發抖嗎?
這根討人厭的蘿卜,怎麼一點都不怕它!
小白生著悶氣,阿無則自在地哼著歌,一點都沒有被扒光葉子的威脅嚇到,一人一兔背對著夕陽慢慢往回走,霞光逐漸模糊了背影,變成一個極小的點。
阿無所住的地方是妖界一座極不起眼的部落,名為莽荒地。在這裡住著的大多是些修為極低的妖精,有的妖精甚至隻修煉了一半人形,比如蜥蜴婆婆,她上半身是老人的模樣,下半身卻還是蜥蜴,屁股上有條尾巴。
阿無走到蜥蜴婆婆門前敲了敲,婆婆打開門,渾濁的眼中閃過欣慰:“阿無姑娘來啦。”
“是,婆婆。”阿無杏眸笑著,把背簍放在地上,她將衣服挪到一邊,掏出幾隻小魚送到蜥蜴婆婆手上。
“這是我方才浣衣時順手抓的魚,婆婆你回去煎著吃,肯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