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回去當晚就睡不好了,夢裡沒有夢到過徐時瓚未來為禍人間的惡事,而是一遍又一遍重放她在對方麵前的滑鐵盧大事。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她一推開門,看到站在庭院裡的人,恍惚間有種現實夢境交錯重合的感覺。
徐時瓚當然不是來找她維係同門情誼的,他活動了下手腕,辛晚於是便感覺有密密麻麻的針在皮膚在紮著,不算很疼,卻足夠明顯。
嚇得她急切地呼吸了幾下,再抬眼,看到始作俑者在陽光下笑得燦爛,彎起的長睫恰到好處,灑了點日光下來,泛著細碎的金光。
“能預知來事的辛師姐,”他晃了下佩劍,意有所指:“可以去找靈石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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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下了點細雨,辛晚她們找了個破舊的寺廟躲雨。
自從發現徐時瓚的秘密,辛晚好像發覺自己好像能有點探究到他豔麗皮囊底下的一副黑心腸,他對外活潑開朗,實際上獨處的時候不喜歡講話。
一路上,兩人說過的話屈指可數,就算偶爾開口,也隻是不上不下地嗆兩句辛晚,然後滿意地看著她乾瞪眼。
徐時瓚握著佩劍,靜靜地站在屋簷底下,雨飛了幾滴進來,他就看著那幾滴水珠。
“師弟的佩劍,叫什麼?”辛晚從小就是話多的,好了傷疤忘了痛,一點都想不起來之前被徐時瓚嗆的場麵,看了幾眼,好奇問。
徐時瓚輕飄飄地掃她一眼,在辛晚幾乎要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開口:“沒有名字。”
“誒?”辛晚更好奇了,亮出自己的佩劍給他看:“掌門沒給師弟取麼?我的是前些年取了降妖塔第一,去秘寶閣挑的,師父說這劍和我有緣,取了我字,叫欲晚。”
徐時瓚回視她,微笑:“名字重要麼?殺人好用不就行了?”
辛晚:“好的,你說得對。”
嘟囔完了又縮成一團,下定決心再也不理會徐時瓚了。
修為越高,五感越佳,徐時瓚很輕易地聽到對方在角落默默數落自己,配合得飛了個石子過去,聽到辛晚“哇”了一聲,瞪過來,又因為心虛而遮住半張臉。
很像外強中乾,色厲內茬的刺蝟,稍微一逗就露出柔軟的內腹。
“她那把劍真的很眼熟。”頡龐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徐時瓚碰了下魔晶:“有什麼來曆麼?”
“唔,”頡龐拖了長長的音節,然後“嘿嘿”一笑:“沒有,時間太長了,不記得了。”
接著如願看到徐時瓚不大好的臉色,隻覺得上次被說關了幾百年的大仇得報,高興不已。
沒注意他接著的笑容愈深:“你剛剛一直都在聽我們說話?”
頡龐不解:“怎麼了?”
“沒什麼,忘了件事。”他輕飄飄地扔下這句。
頡龐剛想吐槽他發什麼瘋,就感覺自己被鎖鏈拉了起來,魔晶裡麵的空間大,那鎖鏈細細長長,繞著他的四肢,幾乎讓魔動彈不得。
緊接著,四周漫過來濃鬱的黑霧,頡龐還沒來得及吐槽,就發覺自己的眼耳口鼻都被蓋了個嚴實,幾乎和外界的消息全都消散了。
頡龐:這很黑心腸,也很徐時瓚。
“徐時瓚你&@#……”話隻說了幾個字,就嗆進了一口黑霧,咳得他幾乎要將肺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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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過天霽,兩人隻好繼續上路,沒走幾步徐時瓚忽然停下。
辛晚沒好氣地推了一把他,對上對方清淩淩的眼神又敢怒不敢言,隻好乾巴巴地問:“還走不走啊?”
徐時瓚敲了下佩劍,看起來耐心告罄:“辛師姐,你沒發覺我們已經走了這條路三回了麼?”
辛晚:……不好意思,真沒發覺。
徐時瓚看出她的片刻尷尬,湊近,微微眯眼,眼瞼下方的小痣於是忽然離辛晚很近,紅得耀目,好似一顆欲墜不墜的血滴。
“你真的知道路麼?”他的聲音有些低,帶著蠱惑的意味,要將辛晚的謊言全戳破。
辛晚眨了幾下眼,終於從他深若寒潭的一雙眼中回神,犯起了難。
她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去沉荒山,沉荒山雖據說是仙魔古戰場,可是幾千年過去了,滄海桑田,神山早已渺渺不可追。辛晚夢裡的確出現了沉荒山不假,可是那也隻是恍然的幾片零碎場景,再多的也沒了。
儘管事後為了圓謊,辛晚特地跑去藏書閣翻閱古籍,然而翻來覆去,書裡對沉荒山也隻是隱隱約約提了一句“東南,朱鸞起,闊海升,沉荒沉,而後其上橫裂無數,誕妖魔。”
“知道……吧。”辛晚眨了幾下眼,看起來一點都不心虛,企圖蒙混過關:“隻是我不認路,所以走得有些迷糊。”
“這樣,”徐時瓚彎了下唇,看不出信了沒,好似隻是隨口一提:“我還以為師姐糊弄我呢。”
辛晚一聽,心中警鈴大作,一副誠懇的模樣看著對方,表忠心:“那自然是不能的,騙誰也不能騙我們的小師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