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汗液把傷口浸得刺撓,黎超用手背蹭了好幾次,最後溫勉實在看不下去,從小貨架上摘下來一包便攜碘伏棒丟給黎超。
“勞駕,拆一根。”黎超聽話地拆開包裝盒,從一排塑料袋中撕出一個,舉在空中等待進一步指示。
“看見上頭的那條紅線了嗎?把那掰開。”溫勉全程靠聲控得到一根浸滿藥水的碘伏棒,拿到手後一點不客氣地衝正準備重新吃麵的黎超說,“把臉轉過去。”
直到棉簽落在傷口上發出輕微蜇痛時,黎超才反應過來溫勉發現了什麼,隨即躲閃道:“哥,沒事兒,過兩天就好掉痂了。”他邊說邊去抓碘伏棒,卻一把捏住了溫勉的手。
下一刻手就讓溫勉拍掉了,“彆亂動,消消毒免得發炎。”
棉棒輕輕柔柔在耳後點塗,塗完這道才發現脖子後麵還藏了兩道血痕,溫勉忍不住念叨,“躲不開嗎?”
黎超的雙手握緊又鬆開,語氣淡淡道:“我爸他……現在不清醒的時候多,喂飯有點困難。”
強行喂飯就要挨打,不給吃飯病情又會加重,溫勉歎了口氣,乾脆轉移話題,“這次月考排名怎麼樣?”
“班裡排20,年級應該是150,有進步。”
“還不夠。”溫勉撇撇嘴,不滿意他目前這個進度,距離高考就剩七八個月的時間,他想儘可能狠狠推黎超一把,最好是能進985、211。雖說進入社會以後學曆不能決定一切,但這塊敲門磚它必須得夠硬!
“咱們得繼續加碼,像現在這樣零散抽時間講題肯定是不行的,要想有顯著提高,每天起碼得集中兩仨小時,把所有問題和難點都吃透。”
溫勉盤算了一下,每天十點收攤,補完課就得十二點一點,黎超第二天四五點還要起來先備菜再上學,幾乎沒什麼休息時間了。
“就是你會比現在更累,你能吃得下這份苦嗎?”溫勉把棉棒丟進垃圾桶,轉身問他。
“吃苦嗎?”黎超低頭看著自己滿是傷痕的手,娓娓說道:“哥你知道嗎?我炒麵車的上一任主人是個獨腿農村大哥,他和他老婆剛進城的時候身上就帶著幾百塊和兩包舊鋪蓋卷兒,租住在我們那個爛雜院,男的起早貪黑賣炒麵,女的四處打零工,整整五年我從來沒聽到他們說過一句抱怨的話,就是默默乾活慢慢攢錢,最後倆人帶著二十來萬積蓄回老家開飯館了。”
溫勉靜靜聽他講下去,“那時候我爸剛查出來尿毒症,看完病之後我家窮的連幾十都拿不出來了,大哥過來跟我說炒麵車沒法帶走所以想把車送給有需要的人,我趕忙應承下來,當時第一反應就是把這車賣了換錢,但是大哥卻手把手給我教了怎麼炒麵,去哪進菜便宜,在哪擺攤人多。”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溫勉都有些感激那個大哥當時的無言幫助。
“嗯,大哥走之前還給我說,每個人這一世受的苦,都是在還上輩子造的孽,還完了,日子就會越過越好。”黎超看著溫勉說:“哥,我不怕吃苦,我甚至迷信地想儘快把苦吃完,好讓生活變得好起來。”
“行,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溫勉覺得自己眼眶有些熱,抬手朝黎超頭上呼嚕一把,“明天開始,咱們的小灶補習班就正式升級為火箭加強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