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是不是哪不舒服?”黎超擔心地圍著機器直轉悠,黎平卻隻是搖頭說沒事,再問什麼都不回應了。
直到護士拔完針催促父子倆離開,黎平仍是閉口不言,黎超見多了他爸或頹喪或癲狂的模樣,像今天這種沉默狀態卻也是頭一回遇上,出門後黎超就把人推到醫院的小花園裡,蹲在輪椅前麵再次問道:“爸!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事得告訴我啊,家裡就剩咱爺倆……”
沒等把話說完,黎平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剛透析完的黎平哪有什麼勁兒,看起來狠戾的巴掌其實扇得軟弱無力,黎超捂著臉無辜地望向他爸,震驚之餘腦回路還不忘拐個大彎,懷疑他爸無師自通練成了隔山打牛的神功,否則他怎麼會有錐心刺骨般的疼?
“你還知道這個家就剩咱們倆!那你做什麼決定和我商量過嗎?”黎平用顫抖的手指著黎超問道。
“什麼沒和你商量?”黎超愣愣地問。
“腎!你的腎!”黎平氣得直哆嗦,“我要是今天沒遇到鄭教授,你是不是就準備把我糊弄著送上手術台,然後斷送自己的人生!”
“爸……”黎超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確實是這麼計劃的。
先讓他爸安安穩穩做透析,樂觀地等待□□,在自己成年後直接安排手術,隻是沒想到百密還有一疏,竟會誤打誤撞被鄭教授提前給拆了台。
“爸你聽我說,正常人都是兩個腎,給你一個我也沒影響……”
“你閉嘴!”黎平邊拍輪椅扶手邊吼道:“正常人就應該是完整的人,無論拿出來哪一件就都成殘疾人了!老子哪怕活不過明天,都不會要你的腎!”
“爸,你怎麼就不明白呢!”黎超也被他爸冥頑不靈的態度給激起了火,“無論是考個好大學,還是以後找份好工作,隻有你活著,我做的一切才有意義啊!你要是死了那我跟孤魂野鬼有什麼區彆!”
“你想死?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以後彆人過年回家吃團年飯,我是不是以後逢年過節隻能去你們墳頭上喝西北風!你個當爸的人能不能為自己孩子想想!”
溫勉不曉得吵崩了的父子倆最後是怎麼回的家,他隻從黎超情緒不高的隻言片語中得知,黎平開始和他冷戰,甚至再三強調以後都不去醫院透析了,不過黎超那些絕望的乞求還是對黎平產生了那麼一點作用,起碼藥還能按時吃。
溫勉不知該如何安慰千裡之外的傷心小狗,太冷太熱都不合適,幾行字打了又刪,最終還是選了個“摸頭”的表情包發了過去。
告訴他,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