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村小區是典型的老破小,綠皮單元門斑駁生鏽,從來沒有關上過,樓道裡狹窄陰暗。
順著布滿灰塵和黑泥的紅褐色樓梯扶手,白紓無意識緩緩向上飄,冥冥之中一股力量帶領著她,飄到六樓穿過坑坑包包的褐色防盜門。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屋裡沒有開燈,隻有客廳桌子前電腦屏幕映射出來微弱的光。
白紓看到一個人坐在電腦前劈裡啪啦的敲鍵盤。
這個人齊肩的頭發油膩的一綹一綹貼著頭皮,臉在電腦微弱白光下泛起油光。
她鼠標旁邊是老壇酸菜牛肉泡麵,上麵一層橙紅色的油脂已經凝結成塊。泡麵旁邊是一份敞開的盒飯,裡麵殘餘的飯菜已經長了一層灰青色的菌毛。
白紓飄了過去,看向電腦屏幕。
隻見屏幕上字節跳動:
白紓的冤魂徘徊在潞州城的上空,她前方是一片蒼渺的黑夜,慢慢的把她吸進去。但是她不甘心,她不想就這麼被折/辱至死,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卻坐享江山,美人在懷。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可是她的魂魄卻在消散,黑夜一點一滴蠶食她的魂魄,最終她魂飛魄散,在世間不留一絲……
看著屏幕出現的字,無數記憶瞬間湧入白紓的腦海。她想起來了,她叫白紓,她剛剛死了。她就是這個人筆下冤魂最終消散的白紓。她不僅僅有這個故事的記憶,她有所有故事的記憶,每個記憶中,她都是愛而不得,被人背叛,被人淩/辱,最終不得好死!
生生世世的怨氣化成黑色的霧氣圍繞在白紓身邊,越積越多。
甄淵敲完最後一個省略號,長長的伸了個懶腰。
她眼含淚水,心想白紓真的太慘了。每次寫到虐女主,甄淵都會為女主悲慘的遭遇而傷心。
她把眼鏡摘下來放在桌子上,抽出一張紙把眼淚擦乾,順帶著擤了一次鼻子。
黑色的霧氣充斥著整個屋子,甄淵感覺越來越冷,有種如墜冰窟之感。
現在是酷暑三伏天,甄淵沒舍得開空調,她納悶的想剛才還悶熱的後背出了一層細膩的汗水,現在怎麼感覺這麼冷呢?
或許是我這幾天沒有動地方,缺乏鍛煉,導致身體血液循環不暢。甄淵這麼想著,站起身去衛生間打開花灑,三兩下脫下衣服洗熱水澡,讓自己清爽清爽。
剛剛寫完一本小說的她心情十分愉悅,她哼著歌,打著沐浴露,美滋滋的扭著著身體。
甄淵淋著溫熱的水,心想下本要改寫甜文,這樣會不會看的人多,掙的錢多一點?
飄在客廳的白紓想,我生生世世的悲劇都是這個人造成的,而她剛剛還為自己哭泣,現在卻哼著歌,看起來十分愉悅。
黑色的霧氣纏繞著白紓,她雙目突然變得腥紅,飄散的霧氣化為一柄柄通體墨色的利劍,劍尖直指白紓。
一個聲音在白紓耳邊響起,“你願意承受萬柄戾氣化成的利劍,為自己複仇嗎!”
白紓沒有一絲猶豫,“我願意。”
她話音剛落,一柄利劍刺向白紓心口,白紓疼得後飄,她咬著唇,雙手緊緊的握住,“長痛不如短痛,要刺就一起刺!”
無數的戾氣化成的利劍同時向白紓身上刺來,白紓忍著萬劍穿心之疼,身體被戾劍刺的顫抖不已,痛苦的精美五官扭曲,她“啊”的怒吼一聲,身上白衣瞬間變成黑色。
腥紅的指甲緩緩變長,白紓青白的唇變成車厘子的黑紫色。如藤蔓一樣的黑紋從雙手的十指沿著她白皙的手臂向上蜿蜒,在脖子上開出一朵血色的曼珠沙華。
白紓感到從未有過的力量,她緩緩飄向衛生間。
在嘩嘩的水聲中,甄淵似乎聽到一聲淒慘的女人尖叫,她把花灑關掉,屋子裡安安靜靜沒有任何聲音,於是她打開花灑接著洗。從花灑裡出來的水突然間變得冰寒,甄淵激得連忙後退一步,看了眼熱水器上顯示的水溫——65°C。
甄淵看到自己明明調的是熱水,水溫也夠,但水為什麼這麼冰,就算不用熱水器,三伏天也不能有這個溫度的水。
“見鬼了!”甄淵嘟囔著,轉身拿毛巾。
就在她轉過身那一刻,她看到一個飄在空中的女鬼。女鬼披散著頭發,慘白的臉,腥紅的眼睛,黑紫色的唇,女鬼脖頸一片血紅,穿著一身黑色的古代紗裙,惡狠狠的盯著自己。
甄淵眨了眨眼,女鬼還在,她揉了揉眼,女鬼還在。
“啊——”一聲尖銳的,充滿恐怖的叫聲劃開悶熱的夏夜。甄淵衣服沒顧得上穿,打開門就往出跑。
“有鬼啊!有鬼啊!”甄淵絕望的叫著。她拚命的搗動著腿,卻發現自己沒有前進一步,後背像是被什麼東西吸住,令她動彈不得。
“想跑……”白紓緩緩飄了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聲音空渺詭異,和電視裡出現的女鬼聲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