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你不聰明,至少不如你表弟聰明,所以,你更得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學習。”腦海中這些話不斷回放,讓蘇錦程的心裡五味雜陳。學習學習還是學習,難道媽媽生下自己就是為了證明她的可以教出一個年級第一嗎?她不知道,但顯然答案已經在她心底裡了,至少是她想要的答案。
媽媽是家裡的大姐,性子傲,脾氣倔,家裡還有兩個弟弟要養活,於是媽媽從小就沒有過過一天飽日子。然而,整日省吃儉用換來的確是無儘的背叛,弟弟翻臉不認人,覺得土裡土氣的姐姐給自己丟人,不理不遠萬裡前來送飯的姐姐。也許是造化弄人,上了五年六年級的她生下來了一個抓鬮抓到筆和紙的娃娃,雖然是個女娃娃,但沒事兒,畢竟這個時代,男女平等。於是,蘇錦程從小便活在母親的期望之中,蘇母讓她往東,她決不能往西,蘇母讓她向北,她就決不能往南。日複一日的訓練,使蘇錦程喪失了主見和天生的那份傲氣,終於淹沒於人海之中。
蘇錦程有時候會覺得自己莫名的胸悶,喘不上氣來,醫生說抑鬱症的軀體反應多種多樣,也許她就是個特例。你就是個特例,在蘇錦程看來,這句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她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普通人。
蘇父對這件事表現的極其冷靜,似乎早已預感到一切一樣。他開始回顧過去的幾年間蘇錦程脾氣失控的次數,並渴望得出規律,然而最終終於一無所獲。
清晨,蘇母躡手躡腳進入蘇錦程的房間,四下裡翻找這什麼,然後捧起她的日記一股腦讀了起來。“唰”蘇母於慌亂之中翻頁的聲音過響,吵醒了蘇錦程。她側頭看去,瞥見那本私密的粉色,眼睛裡漸漸升起了火焰。“媽,你在乾嘛?”她用幾乎顫抖的聲音不可置信的發問。“啊?媽看看。”蘇母顯然是第一次這樣,也明白自己做法的不當,言語間也透露著一股歉意,“媽就想看看你到底怎麼會變成這樣?”
突然,dang的一聲,蘇錦程像發了瘋一樣爬下床來,將書桌上的東西一一砸在地上,一邊砸,一邊哭,一邊叫喊著:“出去!我叫你出去!”嚇得蘇母快走兩步,想上前抱住女兒,卻不料女兒一個健步如飛,快速躲開了這一母愛的動作:“媽,從小到大,我什麼事情不是依著你,什麼事情不是按著你的意思來,可是你呢,一再緊逼,你到底要我怎樣,你想讓我死嗎!”
蘇母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己眼中這一稍微越矩的小事竟成了女兒眼中壓死她的那根稻草。一瞬間,十多年的回憶湧上心頭。從女兒牙牙學語,到學會走路,再長大點,到漸漸遠她而去。一幕幕長鏡頭倒映在她淚水漣漣的湖泊裡。
蘇父聞聲而來,理智的檢查女兒的手有沒有受傷,到撿起地上的玻璃渣,一舉一動透露著理性。他想笑笑,用飯煮糊了這樣常日裡的玩笑緩和一下氣氛,卻深知再沒有回旋的餘地,唯有彆過身去,用一聲長歎隱藏心底的愧疚與悲傷。那個他們引以為傲的女兒,去哪了呢?
秋日的陽光刺透窗花,照進屋中,蘇錦程不知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