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禾端著盤子回到包間時,臉是黑著的——用熒星當時的話來說,她當時像是被墨迎頭潑了個滿臉。
更滑稽的是,緊跟在她身後一道進來的今珂,他的臉上笑得如四月盛開的花——
無比燦爛。
前後兩人,一高一矮,一張苦臉和一張笑臉,對比明顯。
椿禾臭著臉的主要原因不是今珂,而是家中二老。
她對他們並不反感,她隻是在發愁晚上回去後該怎麼和他們相處。
如果她在現實生活中有一個“家”的話,她或許知道如何與他們交流,但是……
現實中的她,沒有父母。
熒星敏感地發現椿禾的表情,端起的茶杯滯了滯,問她。
“春和,你怎麼了?”
“……我沒事,隻是待會我得早點回家。”
“她爸媽讓她回去。”
今珂看起來像是在幫著解釋,實際臉上的笑沒有絲毫的消退。
在場的另外三人也像椿禾一樣,出現短暫的錯愕。他們在過去的副本沒扮演過這類未成年角色,在進行任務的過程中還要受製於家人,簡直加大遊戲難度。
關鍵,這個世界的父母並非他們真實的家人,要想與他們進行自然的相處,肯定不會很容易。
椿禾歎了口氣:
“我明天假期結束,要開學了。關於後續的調查,我可能參與不了。”
她這句話成功讓其他幾人再次一驚,不過轉瞬,他們的神情都恢複常態。
倪郝手指屈起敲打著茶幾,另一隻手端起小巧的茶盞,喝了一口服務員剛送來的茶,沉思著。
片刻,鏡片後的雙眼抬起,看向椿禾。
“不,你在學校還是能幫到我們。”他翻著筆記本內皺巴巴的紙張,“雖然今天你們去學校收集到了不少情報,但調查的對象太少,不排除這些信息可能存在差錯。”
他們在祥雲百貨遇到的情況足以說明這一點——玉石店的櫃員聽來的傳聞和肖霞同事所說的存在出入。
“所以,春和你要利用在學校的條件,儘可能多地打聽肖霞和杜小燕的事,說不定有意外收獲。”
倪郝本就打算按照今珂說的,將他們幾人分隊好方便下一步行動。既然椿禾不得不去上學,那就讓她專門負責學校這條線。
椿禾覺得倪郝說得不無道理,適才心中出現的迷茫感消失了,對接下去的行動心裡大致有了規劃。
倪郝將隊伍分好:
“今珂和我一起去警局了解杜小燕死亡一案的細節,熒星和灰狼你們依舊是去祥雲百貨,我記得臨走前你們要了孫曼伊的聯係方式。”
“這鑰匙交給你們,千萬彆弄丟了。”
他說罷,把擺在身前的鑰匙推到熒星麵前——它在光滑的茶幾上嘶溜一下滑過,最後碰撞在紫砂茶盅上,這才停下。
熒星也對他的隊伍分配沒異議,她將鑰匙收起,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啜了一口。
“包在我們身上。”
一談完正事,大家就敞開肚子,打算把倪郝付出去的錢吃回來。
電視正在播放午後劇場,熒星吃飽後靠在沙發上小憩,灰狼應該是清醒了,正坐在茶幾旁嗑瓜子;而倪郝和今珂,他們正手拿著已有的線索,頭湊在一起悄聲交流了很久。
包間裡的氛圍很愜意放鬆,沒有查案時的嚴肅緊張,椿禾卻時不時拿出手機看時間——
距離晚上六點,越來越近了……
時間來到五點多。
熒星睡醒了,她揉著癟癟的肚子正打算再去外麵找點吃的,椿禾站起身——
“我先回去了,有事電話聯係。”
倪郝從一堆資料中抬頭,尋思著要不自己送他回去,今珂先一步離開座位。
“我送你吧。”
椿禾越發看不透這個男人——明明嘴巴很欠,說話尖酸刻薄,有時卻表現出關照與體貼,整個人就是個矛盾體。
她和自己的隊友們告彆後,兩人離開了茶室,走下那條有點陡的樓梯。
一路上,今珂能感覺到身後有一道視線一直緊緊黏在自己身上。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嘴角揚起了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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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飯點,路上車水馬龍,就連路兩旁劃分的車位都停滿了,一輛接著一輛,停靠得很緊湊。這導致今珂驅車離開時還小小耗費了點時間,所幸椿禾提早了一些時間回家,不然六點說不定無法準時到家。
椿禾到家時,老夫妻倆正坐在沙發上,春母手裡織著今年冬天要穿的毛衣,春父抱著茶杯看新聞聯播。
她一開門,就看到兩雙眼睛唰地看向自己,頗有壓迫感——
也不知這個壓迫感是他們身為長輩自帶的威嚴,還是為了震懾她所故意散發出來的。
椿禾沒有被他們營造出來的氣場嚇到,淡然地關上門,更換拖鞋。
“你晚飯吃了嗎?”
春父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關心了一句。
椿禾也就下午在茶室填了肚子,晚上沒吃東西,但她也不餓。
她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春母打毛衣的動作沒有停,也沒理睬椿禾,就像沒看到她似的,完全一副忽視她的模樣——
很明顯,她還在就椿禾在電話裡嗆她這事在生氣。
春父伸手向她招了招,指了下旁邊的單人沙發座。
“過來,我們來談談。”
椿禾在經過餐廳的時候,看到桌上依然留著一人份的飯菜——就算她之前的舉動衝撞到了春母,但她還是為椿禾準備了晚餐。
她才落座,春父就開門見山——
“小和,我們希望你不要去摻和肖霞的事,這也是為了你好。”
他語重心長。
“你馬上要高三了,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
椿禾看著春父,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有意義。”
“那你說說,有什麼意義?!”
春母突然大發雷霆,差點把棒針給抽出來!
“她是自殺的,能有什麼隱情!就算真有,也麻煩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學生不是偵探,也不是警察!”
椿禾不解,她不明白為什麼非得要是這些身份的人,才能夠去關注肖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