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盛夏最後一截時光，悶熱的燥風已經有了明顯的涼意。

宋凝枂又轉了個身。

“咯吱——”

床板隨著她的動作緩慢地發出聲音，她煩躁地拉了一下被子，把自己整個人都蓋在裡麵。

這是她今晚翻的第十二個身。

空調在運轉，整個房間宛如冰窖。

“滴滴。”

床邊，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宋凝枂在被子裡思想鬥爭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歎了口氣。

她的手啪嗒一下從被子裡伸出來，眼睛盯著烏漆嘛黑的天花板。

生無可戀地說：“又誰找我啊……”

手在床頭櫃上扒拉了幾下，撈過手機解鎖屏幕，刺眼的光把她的眼睛閃得眯了下。

——我馬上就要提現了～求求你幫幫我～複製打開ｐｘｘ……

宋凝枂額頭上的青筋一跳，手指暴躁地在屏幕上來回跳躍。

——拜托，它專業詐騙軟件好嗎？

——還有，你不缺這幾個錢吧？

摁滅屏幕，宋凝枂從床上坐起來。

雖然拉上了厚厚的窗簾，但房間裡插著電的電器不少，在三四處忽明忽暗的淡藍色光閃爍下，宋凝枂還是能看清楚東西的。

她手摸上開關，提前閉好了眼睛。

“啪嗒”

燈開了，宋凝枂閉著眼都覺得現在自己是聖光普照般刺眼。

緩了一會兒，宋凝枂打開手機，屏幕還留在和樓棄聊天的微信界麵。

她動動手指，消息發送。

——人呢？

【對方正在輸入中……】

她等。

——我在吃炸串，不得不說，這個炸串叔叔還是有點水準的！

——貓貓大拇指JPG．

宋凝枂頭疼欲裂，不想再看手機屏幕，直接撥通了語音。

對麵很快就接了起來：“喂？”

“大半夜的，你上哪兒吃炸串去了？”

她嗓音有些乾，在床上乾巴巴躺了兩個多小時還沒睡著，宋凝枂索性掀開被子，趿著拖鞋找水喝。

水壺裡還有一點水，她摁下開關。

“市中心，這兒居然還有夜市！”

電話裡樓棄講話有些含糊，背景音也有些大。

她咽下一口東西，問：“你來嗎？反正你家離這兒也不遠。”

水壺裡，水隨著溫度逐漸升高，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等升到了宋凝枂一直設置的55度，水壺發出“叮”的一聲。

手機被宋凝枂放在水壺旁邊，她從旁邊的籃子裡拿了一盒藥出來，聞言往手機上看了一眼。

屏幕暗了下去，她伸手摁了一下。

12：11

她靠在木櫃旁邊，指節在櫃上敲了幾下，這是她思考時的動作。

宋凝枂給手機息屏時間設置得很短，就在她思考去不去的幾秒裡，手機又在一點一點黑下去。

她從椅子上抓起一件外套套上，摁開手機，回樓棄。

“來。”

說完就掛了語音。

藥盒被她丟了回去，宋凝枂朝籃子裡看了一眼，厭煩地嗤了聲，然後不忘初心地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勾過櫃子上之前隨手丟著的鑰匙，宋凝枂打開房門。

不巧，迎麵就撞上剛從房間裡走出來的宋黎。

宋黎大概是半夜出來上廁所，睡衣外麵隻披了件薄薄的外衫。

她看著穿戴整齊的宋凝枂，腦子一下清醒過來，攏緊衣服，擋在宋凝枂身前。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宋凝枂冷淡地看著宋黎，實在有些煩。

“沒哪，市中心。”

“去乾嘛？”

她皺眉，準備繞過宋黎：“吃炸串。”

可宋黎早就對她的動作了如指掌，用她的話來說，宋凝枂是自己生的，她就是眼睛往哪看一眼，宋黎都知道宋凝枂在想什麼。

她擋在過道裡，宋凝枂現在比她高上一截，看她臉都要仰著頭。

“那麼晚了，彆出去了。再說了，炸串又不是什麼健康食品……”

眼見宋黎又要開始長篇大論地教育自己，宋凝枂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裡的不耐煩。

她房間出來的過道很狹小，宋黎攔在這裡她根本出不去，她皺著眉對宋黎說：“媽，我就是睡不著。”

趁宋黎不注意，宋凝枂往旁邊稍微挪了幾步。

“樓棄說市中心那邊有家很好吃的炸串，跟小時候的味道一樣，我想去嘗嘗。”

和腦子裡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宋黎伸手攔住她：“你都說睡不好了，還要去？！”

見她語氣嚴厲了起來，宋凝枂本就強壓許久的不耐也隨之升了上來。

她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你彆管我了好不好！”

兩個人的聲音在過道裡回蕩。

宋凝枂聽見，她爸媽的房間裡傳來一陣輕微的響聲，應該是她爸被吵醒了。

很明顯，宋黎也聽見了，她眉頭一皺，聲音小了下來。

“不能不去？”

“嗯。”

宋凝枂一臉冷淡地應了聲。

歎了口氣，宋黎讓開了。

她再次攏緊身上的外衫，看著比她高出一截的宋凝枂從鞋架上拿出一雙鞋穿上，越過她就往樓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