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在技校第二年就認識江過了,這些年都沒聽他提起過小葉,小葉又是去的國外深造,這是離開鄴城挺多年了吧。”許箐箐知道葉舟嗓子不好,不能冷場,聊不打緊兒的事兒,鉚足勁兒的熱情。
“嗯。六年。”葉舟笑笑,聽話裡弦音,這個正牌女友也是在告訴自己,她跟江過認識很多年。
“那六年多沒回來,這邊還習慣嗎?”許箐箐一直勺子不停地攪動著,又接著問一句。
“還行吧。”葉舟大口嚼著,一會兒功夫下去半碗。
聽出來葉舟嗓子不舒服,漸漸聊得淡然,許箐箐又挑起來了新話題,“小葉這麼漂亮,又是精英海歸,也談朋友了吧。男朋友舍得你一個人回來?”
“分了。”葉舟笑笑沒當回事兒。
“什麼時候的事兒?”一直沒說話的江過,正好開了罐啤酒,好像問得有一搭無一搭。
“大概一個月前。我要回國,他打算留下。這就分了。”隻有葉舟一個人還在繼續吃著疙瘩湯。
“這——交往很久了吧。異地戀也的確是沒辦法。就是聽著好可惜呢。”話是許箐箐問出來的,她略表惋惜表情誇張地跟著圓場。
“沒多久,也就兩三個月。”葉舟完全不在乎,聊得風輕雲淡。
“哎呀,真是沒看出來你這麼灑脫呢。小葉看著特有知性,清純淡泊的樣子,我差點兒想著幫你介紹介紹呢。”
“介紹男朋友嗎?”葉舟掬著梨渦,笑得挺自然,“其實之前也一直有,這次回來,想好好工作了。”
“好好乾不掙錢的工作?一直有,是有什麼?”江過啤酒罐一放,已是空罐。
“有男朋友啊。”
“幾個?”
“也就兩三個。”葉舟不以為然。
“兩三個是幾個,你他媽數個人頭數不過來,兩個還是三個?”
許箐箐眼球好像乒乓球一樣在兩兄妹之間快速傳球。
聽見江過一急,她這次笑得冒出眼淚兒,眼角的妝被打花,肩膀也跟著抖起來,舞台上高調女歌星的形象瞬間崩裂。
“江哥,本來真不信你有個妹妹,這幾句話聽著,你可真像個哥哥了。嗬。”她情不自禁打斷了兄妹倆僵持起來的對話,樂嗬起來自然地抬起手,落下就能碰到江過的手腕。
好巧不巧,江過站起身,回身去冰箱取啤酒。
許箐箐的手落了空,搭在桌子上。
這一幕,葉舟看在眼裡,躲開視線,舀起最後一勺疙瘩湯放進嘴裡。
她舔舔嘴角,手背一抹,沙啞著嗓子,“這怎麼說好呢。看怎麼定義了唄,睡過了就算,還是心裡有他才算呢。箐箐,你說是吧?”
許箐箐手上羹匙停住,直覺上覺得葉舟是在大大咧咧開玩笑,但是,這個玩笑她接不起。
“這個、得心裡有那個人才算吧。”她攪和了半天的疙瘩湯,這會兒抬起羹匙往嘴裡送進去一大口。
“噢,這麼算的話,那可能就有過一個。”葉舟伸著一根手指,杏眼一翻,抬頭盯著江過。
許箐箐摸不準兄妹倆關係怎麼樣,幾口吃完自己那份,連著葉舟的空碗一起摞上。
“小葉,今天不早了。你這嗓子得早點兒休息。等你好了,我帶你去鄴城逛逛。”站起身,也是落落大方的客套話。
“行。我送你回去。”江過也起身拿上外套。
“江哥你喝酒了,在家照顧好小葉妹妹。我打個車很方便。”許箐箐直接拒絕。
“這麼晚了,我哥怎麼能放心。”葉舟也跟過來,滿臉真誠,她按著江過後背就把人往外推。
江過站在玄關,回頭眉尾一挑,問她:“你晚上一個人能行?”
沒等回答,又叮囑,“記得睡前吃完藥,把薑湯喝了。”
言外之意,他送完人晚上不回來。
葉舟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會聽不懂。
她抬手搓著腦門子,“噢,囉嗦。快走吧。”蠻不在乎地在江過後背用力拍了一巴掌。
外麵的雨淅瀝瀝還在下。
來的不是出租車,灰色的私家奔馳。
車門已經打開,許箐箐仰著頭看著江過,沒有繞彎子,“江哥,沒猜錯的話,你要我在小葉妹妹麵前做你的女朋友,是嗎?”
“可以嗎?”江過嗓音低沉。
“嗯,十分願意!”許箐箐彎著唇角承諾道,“謝謝江哥的坦誠。之前我就說過,能有我幫得上忙的事兒,我很開心。真的。”
她抬起頭笑著詼諧一句,“雖然我這顆心已經完全在彆人那兒,行動上會全力配合。”
“江哥,真不用送了,我晚上還有其他地方要去。李總那兒五十萬粉絲,可是香著呢。”
車門關上,許箐箐掏出麵巾紙擦乾淨突然濕潤的眼眶,等平靜下來,對著後視鏡,聲音淡淡的,“告訴李總,我今晚時間不方便,不過去了。”
灰車離去,一把黑傘還留在原地。
葉舟離開廚房窗邊,抽了抽嘴角。
身上一哆嗦,雙手抱住肩頭,還是有些冷。
正要回屋裡,她停下腳步。
嘴唇上剛剛燙到了,有點兒痛。
她轉身擰開廚房的水龍頭,哈下腰,直接冷水衝嘴唇。
效果不太好,水衝了一地,還有些涼。
記得上學那會兒,江過拿麵堿水治燙傷來著。
她伸著手試圖找麵堿。
踮起腳,剛好伸手能碰到櫃子上一個圓盒子。
葉舟跳了一下,指尖一扒拉,盒子是夠到,碰了下來。
同時,盒蓋子大敞,裡麵的麵粉花花如雪下。
瞬間,葉舟一頭烏發轉眼白毛女。
她被自己弄笑了,沒辦法,隻好又擰開水龍頭,對著長發衝了幾個來回。
等她七手八腳把地上的麵粉也衝刷一遍,總算看著不那麼狼狽。
算著時間按江過的習慣一服煙也快回來了,她扶著牆慢慢站起來。
然而,等她再要邁步,眼前發暈,臉上滾熱,好家夥,又燒了起來。
葉舟迷迷糊糊地實在有些撐不住,撲上床,正要睡過去的時候,大門響了。
察覺到身子被擺正,蓋上軟軟的被子,額頭上被傅上毛巾。
她彎彎唇角,這次才淺淺入夢。
然而,耳邊是來自地獄一般的恐嚇,“你他媽想瘋,能不能下次不這麼小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