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個星期,鄭風荷明顯變得精神了許多,隨堂測試的成績也明顯回升了。老杜也沒再說出那種隱喻的話,一切仿佛都回歸了正軌。
這天放學輪到九班做公共值日,黃鶯鶯和符燈兩個女生被分到了擦高一年級的樓梯欄杆。樓梯分東西兩側,黃鶯鶯當即表示自己去擦東側的樓梯,理由是西側靠近教師辦公室,怕碰到老杜又要教育她。
“要是你擦東側遇到老杜了呢?”符燈擰乾抹布,拎起了盛滿清水的小桶。
“那就說明我是真的倒黴。”黃鶯鶯捏緊了抹布,一臉篤定地說道。
兩人在高一一班處分道揚鑣。符燈慢悠悠地擦著,反正今天作業不是很多,晚上也沒有錄乾音的工作。
晚風驚月那邊錄音的安排全都挪到了周六周日,導致她已經兩個周末沒出去晃悠了。除了且聽風吟偶爾要看初三的晚自習之外,時間上不協調的都是黃昏月。
想到上次和且聽風吟、般若聊的事情,她還是決定問候一下黃昏月。
就在符燈放下抹布掏出手機的時候,她的餘光瞟見了個熟人。
沈暮陽正拿著一遝表格從高一十二班那個方向拐出來。他看見符燈也是一愣,隨即微笑著和她打了個招呼。
“你怎麼放學了還在這?而且這兒是高一啊。”符燈把手機揣回兜裡,打算過會坐公交的時候再問候黃昏月。
“我剛才在征詢之前提交過入站申請的高一同學的被補錄意見。”沈暮陽把表格攏得整整齊齊。
符燈饒有興趣地問道:“有人願意被補錄嗎?”
沈暮陽的笑容透出些無奈,他輕輕搖了搖頭。
“其實大家都是衝著對廣播站的那種憧憬才報名的。當我詳細表明廣播站的工作時間和內容之後,大家就都意識到自己其實不太適合了。這星期還有一位學弟也提出了退站的申請,我也同意了。”
符燈眉頭微皺,“那現在怎麼辦?誰來替代他們的位置?”
沈暮陽垂下眼簾,“我。”
符燈登時覺得沈暮陽像個大冤種。怪不得她總感覺沈暮陽哪兒不對,原來是憔悴了不少。
真造孽啊,什麼罪都是他這種好人在承受。
她心頭一熱,一個衝動的決定冒上心頭。
“你看我行不行?行的話風荷的工作我來。”
沈暮陽顯然怔住了,但他很快就作出了反應:“你時間上寬裕嗎?”
“目前完全寬裕,不行的話你到時候替我一下,總比現在好吧?”符燈歪著頭看他,“總不能還得走程序,我沒提交過申請就不行吧?你也彆跟我客氣,畢竟你幫了風荷很多。”
沈暮陽放鬆地笑了,搖搖頭。“謝謝你。申請這方麵我會幫你處理好,具體工作到時候我來帶你做。你和鄭風荷是一個班的嗎?”
“對,高一九班。”
“好。那我就先走了。”如釋重負的沈暮陽點點頭,語氣柔和,“還是要謝謝你。”
符燈聽懂了沈暮陽在感謝自己擔心他,於是利落地笑了笑。“不用客氣。”
沈暮陽走後她飛快地擦完了剩下的兩層樓梯,往東側的拖把池走的時候看見了拎著她的書包的黃鶯鶯:“燈燈你怎麼那麼慢!我連包都給你一塊拿下來了!”
“路上遇到認識的朋友了,閒扯淡花了點時間。”符燈把小桶裡已經變黑的水倒進拖把池,“彆拎著了,我那包還挺沉的,放樓梯上吧。”
“不沉啊,我就拿著唄,地上臟。”
等到符燈把抹布和桶整齊地擺回樓梯底下用來放清潔工具的地方之後,她們一塊在學校門口的公交站等車。暮色已經開始彌漫,黛紫色的雲絮後月輪漸顯,夕陽最後的餘韻注視著她們。
符燈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把自己要去和沈暮陽一塊當大冤種的事情告訴了黃鶯鶯,黃鶯鶯聽完之後完全表示了理解:“沈暮陽這個廣播站站長當得實在是太稱職了,要不是我口音太明顯,我也想幫幫他了。”
“得了吧你,你想幫他還得問問老杜同意不同意。”符燈食指縮成個圈,調侃著刮了一下黃鶯鶯的下巴。
黃鶯鶯抓住了符燈的手,不服氣地說道:“我就數學差一點!而且我還有你幫我呢!”
“哈哈哈哈......”
上了車之後,符燈開始發消息問候晚風驚月的社長大人。
【燈半盞】:你他喵的最近都在忙啥呢?
【燈半盞】:說話說話,劇本對熟了沒?剩下的部分改完了沒?能給我看了沒?
【黃昏月】:......
【黃昏月】:改了一些了,剩下的部分我周末就給你。
【黃昏月】:我最近在忙學校裡的事情,忙完這個星期就好了。
【燈半盞】:行,不過你不是高二嗎?剛上高二就這麼忙?
【黃昏月】:......
【燈半盞】:算了算了,我懶得挖苦你,你忙你的,周六再見。
【黃昏月】:嗯,周六見。
跟黃昏月聊完之後也差不多到站了,和黃鶯鶯道彆之後她就背著包回了家。
符燈的家在D市的中心,但這個小區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曆史了。她回到家打開燈,空曠的寂寥感迎麵襲來。
符燈的父親是個政府官員,母親則是全職太太。她的父母早在她六歲時就訴訟離婚了,她被判給了母親,但母親花光積蓄養她到十五歲之後就讓她去管父親要錢,自己則離開了這個家,杳無音訊。
父親還是多少記掛著她的——會定時打給她離婚判決書上規定的每個月一千八百塊以及每年的學費,彆的一句話都沒多。
符燈時常安慰自己已經夠幸福了,起碼還能和這個房子相依為命,不用出去流落街頭,上演真人版絕地求生。
進入舊日昔年成為唱見之後,這個興趣帶來的收入勉強讓她存了點錢,幸好見鬼足夠爭氣,她也足夠努力——現在起碼她不用一天到晚隻能吃一包泡麵了。
符燈今天也覺得有點累,回到家就躺在床上,把要寫的作業一本一本往外拿。把政治的小本練習冊拿出來的時候,一包餅乾隨著它一起被帶了出來。
一看就是她的好同桌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