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兩人陷入對峙狀態。 ……(2 / 2)

他彎著唇角,鼻腔發出一陣陣悶哼的笑聲,“有那樣的父親也算幸福嗎?”

她驚訝他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但她還是點點頭,“算。”

他露出自欺欺人的神情,“也對,你有父親,我沒有。”他話鋒一轉,露出難以掩飾的失落,問她:“有父親的感覺好嗎?”

甘棠還是點點頭,見情況不對,又後退了幾步。

此時她離陳知閒已有一段距離。

“也好……”他低頭,自顧自道。

甘棠目不轉睛盯著他,慢慢摸到門邊。

他瞥見甘棠的動作,臉上隨即換上了一副陰戾的表情,“你怕我!”

甘棠矢口否認:“沒有!”

“你要跑!”

甘棠曾經見過爸爸躁鬱症發作,也知道後果,所以她隻好順著他,來到他的身旁。

她無奈:“我想去打球,你要來嗎?”

他沒說話,甘棠注意到他被校服外套緊緊包著的手,猶豫的問:“你手怎麼了?”

他麵色僵硬,還是一言不發。

甘棠後知後覺也明白發生了什麼,她趁著他茫然無措時,一把掀開他的包,摸到藥瓶,倒了幾粒白色的藥片,送到他的嘴邊。

“吃了。”她的臉染上了幾分怒氣。

他猶豫的含上她手裡的藥片,乖乖咽下。

他昂頭問她:“假如……我是說假如,你父親死了,母親卷走錢財改嫁,奶奶為了你勞累過度住進醫院,你會想死嗎?”

甘棠微微有所觸動。

這些都是他的親身經曆嗎?

也難怪他瞞著校方自己患有躁鬱症的事繼續上學,參加各種競賽,原來都是因為家中就隻剩他一個人。

高昂的醫療費和昂貴,家境的開支……

導致他迫切需要競賽這筆錢。

甘棠不由得同情他,現在需要穩定他的情緒,幫他找到求生的念頭。

所以她的話往好的說:“不會,因為奶奶等著我長大,我相信我能獨擋一麵,所以我會和你一樣選擇競賽獎金。”

“可是你成績並不好……”陳知閒喃喃道,看她的眼裡儘是悲憫,“你的出路在哪裡?”

甘棠搖頭,“我不知道,但我會找到一條出路。”

“不用了,人世悲苦,你這一生太可憐了,我替你結束吧。”

他突然站起身來,校服外套隨之脫落,露出鮮血淋漓的手腕。

手裡握著顧了之桌上的小刀。

甘棠頓感不妙,轉身就要跑,陳知閒一把拉住她。

她是女子,掙脫不開男子強勁有力的臂膀。

“陳知閒,清醒點,你還有你在乎的人!”

她用力掰開他死死握著她的手,紋絲不動。

眼前染著鮮紅的刀子離她越來越近,刀鋒在手腕上壓出了一道血痕。

想到自己無緣無故被眼前這個男人以她活的太慘的名頭拉著一起赴死。

她一下子爆發了,冷冷的看著眼前的男子,抬手二話不說給了他一巴掌。

“你不想活,我想活!”

巴掌聲清脆響徹,打的陳知閒一下子愣在原地。

甘棠帶著不可遏製的怒氣,“睜開眼睛看看,可憐的人是誰。”

藥物生效,陳知閒眼裡的迷惘褪去,換上了清明。

他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連忙收回手,神色有些難堪:“對不起。”

甘棠喘了喘氣,冷靜下來,“去看看吧,在你恢複之前,最好不要再來了,對誰都好。”

“好。”他情緒不明的垂下眸子。

第二天,如她所想,陳知閒休學了。

也不算完全休學,隻不過從線下授課變成了線上授課。

這個通知是範舉宣布的,與此同時陳知閒在手機裡的另一頭解釋了是因為自己有抑鬱症的原因,不適合線下授課,接受一段時間治療後會重新回來。

他還笑著說:“未來一段時間,我還會和大家上同一堂課的。”

男生失去一個將來的好哥們唏噓了一小會,女生因為失去一個特彆養眼的帥哥而遺憾了一小會,複而又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打鬨嬉笑。

隻有甘棠看著昨天那人的位置發起呆來。

桌肚裡靜靜躺著一本封皮染上紅血的《量子力學概論》。

下午,甘棠去找範舉請了假。

範舉之前對她三天兩頭請假已經見怪不怪了,今天卻難得的問她請假緣由。

甘棠沉默了。

她不想告訴任何人自己是去探望那個神經病父親。

範舉見她如此,便主動問她:“去找心理醫生?陳同學如實和我說了,”他歎了口氣,“他說他很對不起你,發生那種事,老師也是沒想到的。”

甘棠反問他:“老師,你知道他的事了?”

“沒有學校同意他是不敢來的。”範舉牽強的笑了笑,“那孩子也是可憐,那種病已經三年沒複發了,昨天卻突然複發了。”

甘棠心裡咯噔一下,她記得媽媽說過,躁鬱症複發隻會折磨最親近的人。

她曾經和陳知閒認識嗎?

她若有所思,接過請假條,連聲道謝後跑了出去。

“今天去見爸爸了,開不開心,我的糖糖?”

一生要強的唐詞挽著她的手,故作開心的哄著她。

甘棠撇撇嘴,嫌棄道:“媽,彆笑了,難看。”

唐詞彎著的眉眼瞬間非笑非哭,她不說話了,失神的望著車窗外。

甘棠本來堅定不移的心又猶豫了。

她不想一個人淪為試驗品,又不想再過著這樣的生活。

思慮再三,她還是把在唇齒間呼之欲出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我想見甘頌。”

唐詞對著病房前的護士長說道,護士長立馬起身,對她行個邀請禮,“你好,唐詞女士這邊請。”

這家醫院是唐詞一手創辦的,集齊了全球各地對躁鬱症頗有研究成果的精神病醫生,來這裡治療躁鬱症的家庭非富即貴。

而唐詞的初衷隻有治好甘頌。

甘棠和唐詞來時,甘頌正在乖乖的吃飯。

看到滿屋的狼藉,便能知道這是甘頌為數不多清明的時候。

唐詞隔著鐵欄柵看向病床上的甘頌,又驚又喜的問:“你還好嗎?”

甘頌似有所覺,抬起頭看見是她,頂天立地的男子一下子紅了眼眶,哽咽道:“對不起,小詞。”

又抬頭看看甘棠,愧疚的低下頭,“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母女。”

“沒關係沒關係,”唐詞說一不二的性子,一下哭了出來,“你好好接受治療,我能治好你的。”

甘頌點了點頭。

“你過來,我給你一個東西。”

在甘頌走近後,唐詞從包裡摸出一大把糖,遞到甘頌的手上。

甘頌呆呆的看著她。

隨後唐詞剝開糖紙,送到他的嘴邊,滿臉喜悅,“嘗嘗,你愛吃的。”

甘頌慢慢含上糖塊,唐詞高高興興的正要取回手。

下一秒,甘頌咬上唐詞的手指,手掌心的糖隨之散落一地。

唐詞疼的額間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甘頌死死不放開,血液從嘴角慢慢流出。

甘棠慌了神,跌跌撞撞的跑去找主治醫生。

一針注射液入皮肉後,甘頌鬆了口,沉沉的睡了過去。

唐詞的手卻早已鮮血淋漓。

唐詞一邊任由護士長包紮自己的傷口,一邊安慰甘棠:“沒事沒事的。”

悲涼的情緒縈繞著甘棠的心頭,她不敢接受這般的不堪。

方才瘋瘋癲癲的男人是甘棠精明一世的父親。

職場上雷厲風行的女強人為了他如今隻剩下了疲態。

甘棠就在那一刻下定了決心,要擺脫這種生活。

甘棠找範舉拿了陳知閒的家庭地址,軟磨硬泡一段時間後,範舉才答應給她。

下午,甘棠提著大包小包的補品,走進一懂破敗的筒子樓。

她小心翼翼的提著裙擺跨過樓梯口的垃圾袋,亂飛的蒼蠅讓她忍不住起了一陣惡寒。

她順著範舉給的地址她最後到了一扇快掉完漆的鐵門,護衛王叔在她的身後,甘棠猶豫的站在門前,沒敢動。

在發生那件事後不知道怎麼麵對那個人,也沒有勇氣說出請他去做“實驗品”保他衣食無憂這種話。

她左右為難起來。

足足站了半刻鐘,她惋惜的歎了口氣,正要轉身離開,左邊的門突然開了,走出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

她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這個渾身上下乾淨無瑕的少女,

少女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高不可攀。

周身的氣質與這裡的人雲泥之彆。

不過,女人想到屋子裡住的是什麼樣的人,也就明白了。

又是一個看上那位皮囊的富家小姐。

甘棠見女人出來頓時一喜,上前打招呼道:“阿姨,能幫我把這些東西給這間房子的主人嗎?”

女人伸出手,搓搓手指,黏黏膩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沒說話。

甘棠胃裡起了一陣惡寒,摸出唯一的幾十塊零錢遞給她。

女人有些不滿意,嘟著嘴看向王叔,意思明顯。

王叔從口袋掏出了一百遞到她的手上,女人才勉為其難的接過。

甘棠懸著的一顆心落地,在王叔的陪伴下,出了筒子樓。

不過甘棠沒走,她坐在車裡不甘的情緒又翻湧上來。

萬一呢?

萬一他是媽媽需要的例子呢?

萬一能救回爸爸也能救回他呢?

所以她遲遲不肯離開,看著窗外出神。

直到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她的視線裡,那人手裡隨意的提著方才她的禮品袋。

這讓甘棠好奇了起來,他到底想做什麼。

而陳知閒晃晃悠悠的步到垃圾桶旁,在甘棠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輕飄飄鬆手——

垃圾桶將禮品接了個滿滿當當。

甘棠怒不可遏的衝下車,陳知閒見到她的一瞬,詫異道:“大小姐。”

她與他擦肩而過,徑直走到垃圾桶前,伸手就要摸回禮品袋。

“大小姐,臟!”身側的陳知閒想攔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滾開。”

陳知閒錯愕的望著她,後者抱著臟汙的禮品袋昂頭嫌惡的看他一眼。

陳知閒後知後覺的明白:“大小姐,你的東西?”

“是我的那又怎麼樣?”甘棠冷笑,“我就不該給你這種人送東西,沒見過好東西隻會一味糟蹋。”

她更難過的是她的那一封信。

“這種人?”陳知閒低低的笑了起來,“我是那種人?是啊,大小姐高不可攀。”

他一點點逼近她,捏著她的下巴逼她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

少年漂亮的唇形勾起一抹譏諷弧度,明明晃晃:

“大小姐,除了錢好像什麼也沒有。”

少女抬起頭,眸子裡溢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下一秒她將一張銀行卡狠狠拍在他的身上,如他所想的一副高高在上:

“這些錢夠買你的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