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章病了半個月，先前蕭龍還一直來探望他，後來就漸漸不來了。與此同時，軍中傳言，去過陸軍師的屋子就會生病，不信有蕭龍校尉去一次風寒一次為證。

半個月以來，陸元章每日都昏昏沉沉，神倦懶言，要不是能見到定明這個活人，差點以為自己不在人間了。

為此，定明幾次三番勸阻柳爻，柳爻卻說：“和尚都不給住的地方的？除非你再另找個住處。”為此，定明特意挖了個地洞，準備與柳爻住在裡麵，不是他不想挖山洞，而是這裡的山太矮，一不小心就沒洞頂了。

柳爻在他的勸說下，終於肯換個住所。陸元章也得以逃脫魔爪，身體有了一些好轉。

外麵的空氣真新鮮，草黃了，天氣這麼風和日麗，這就是爽秋啊。陸元章感慨著，出去曬太陽。唯一他的住處的缺點就是人離得太遠，沒法說話。

秋季是糧食豐收的季節，軍隊養這麼多人，也需要口糧。在太子的帳篷中，一眾將士正在討論攻城。

但今年西北旱災，許多地方顆粒無收，災民遍野。離得近的，沒糧;離得遠的，有糧，軍隊卻要長途跋涉。因此，攻城之事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而另一邊，朝廷不斷增兵，風雨欲來之勢愈發明顯。秋天過了，還有冬天，軍糧，軍衣，房子不得不考慮。怎麼想，也隻能攻城。

“眾位將軍有何見解？”聽到太子發問，飛熊將軍黑飛曜站上前來。隻見他虎背熊腰，身高七尺，正當壯年，粗聲道：“殿下不必憂愁，你說打哪個，俺老黑就打哪個。哪個打不下來！”

樊將軍也站上前說：“稟殿下，依老夫看，不如向西打下都護府，那裡常年有雪水彙入河流，農田應當無礙。另外，都護府地處偏遠，朝廷要行軍便要穿過沙漠。那裡朝廷派的一萬大軍我們也比較熟悉。”

另一個小將龍信也上前道：“殿下，向西進雖然又諸般好處，可我們是要打進京城，誅殺暴君的。若是攻打都護府，難道不是偏安一隅，長久下去恐怕軍心不穩。”

“此言有理。”李拂熙走下台子，對帳中的人說：“眾將軍的話都有道理，可是，若是攻取都護府，恐怕正中朝廷下懷。若是攻取甘州，反倒沒有想象中的艱難。”

眾將領神情專注地聽著太子講話，聽到太子說甘州更易取時，一些年輕將領口呼：“殿下英明！”一些老將倒是穩重許多，情緒不顯，隻有樊將軍神色有些憂慮。

等眾人散後，樊將軍又折返回到太子營帳。李拂熙倒並未感到意外，而是令手下倒杯茶，請樊將軍座談。一杯茶還未入口，樊將軍便道：

“殿下，雖然您有遠見，可是攻下甘州，恐遇夾攻之勢。甘州處在邊境，與青州接壤，離京城近，這也方便朝廷調兵。都護府仍有朝廷調去的一萬兵馬，加上之前戚重潰逃的，都護府原有的守兵，加起來恐怕有兩萬多敵眾。”

“如今我軍缺衣少糧，人數又遠遠不及。占領甘州，周圍的州府駐軍全都能圍攻，向西退又有兩萬多大軍，實非我軍能敵。”

李拂熙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但等樊將軍說完他鄭重地說：“將軍果然老謀深算，思慮周全。您對拂熙的忠心無人能及。但是，若我不攻取甘州，軍中將領不能服，現在軍心正是浮躁之時，一退，拂熙擔憂會兵馬解散。請老將軍替我隱瞞。”

說完，李拂熙起身半跪在樊將軍跟前，將頭扭到一邊。樊將軍雖然年老，可在太子下跪時靈活的閃到一邊。他聽到這話眼眶已經微紅，雙手將太子扶起。說：

“殿下的信任，老樊非馬革裹屍不能相報。殿下攻取甘州，老朽願效犬馬之勞。”

高遠的藍天，一行大雁向南飛去。它們一會兒排成人字，一會兒排成一字，頂著秋風飛往溫暖的新巢。

曦華郡主和太子妃陳容在營帳間散步，曦華開心地望著天上的大雁，太子妃則一臉溫柔慈愛，像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她很愛自己的孩子。

有時，太子妃也會出神。她彎彎的兩道柳眉輕蹙，溫柔尊貴的臉龐緊繃著。愁容隻是增添了她的美，讓人知道美人的風韻是多麵的。

當曦華郡主好奇地望著身旁的母親時，太子妃會摸摸她的頭，將她抱在懷裡。

“母妃你怎麼了？”

太子妃溫和地回答：“華兒，母妃在想，今年冬天我們要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