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又補了一句“靈根也比先前穩定。”
沈霧燃聞此才徹底放下心來，他點點頭，往他懷裡拱了拱，逐漸睡著了。
沒辦法，他昨天實在太累了。就算後麵睡了也是不夠的，本來他自己也能睡，但是可能是和這人待久了，他自己反而睡不著了。
於是，今天看書的時候便躺在這人腿上睡著了。
他和遲歲暮的對話，他隱隱約約聽到一點。
這人沒事就是最重要的。
他睡著後，顧晚燭似是才放鬆下來。
就在剛剛，他好像想明白了遲歲暮突然那麼問的緣由。
那人可能是覺得他給出的承諾太重了。
可遲歲暮不知道的是，他們之間的牽絆早已無法斬斷。
是初見，是沈霧燃給予的溫暖，是他給予的愛。
被霧覆蓋的光，終究會被火焰點燃。
他們的相遇是重逢，也是注定。
他們，本就注定相配。
……
翌日，顧晚燭和雪澤熙他們去議事了，沈霧燃沒什麼好做的便去了書房看書。
偏偏這次，他發現了不同的地方。
他在自己經常看書的那個架子上發現了一處不同，那本書猛然看去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彆，可沈霧燃就是覺得哪裡不對。
他抬手附上那本書，隻聽“哢嚓”一聲。似是啟動了什麼機關，眼前的書架移開，一個密室顯現在他眼前。
沈霧燃有些詫異，幾秒後，他走了進去。
密室不大，很快他便走到了儘頭。
密室裡隻有一個茶幾桌，桌上放著幾張宣紙。
沈霧燃繼續往裡走著，饒是他做好了準備，看到密室裡的場景也不由一驚。
裡麵是很多張紙，它們堆積成幾座小山。看樣子，似乎有上千張。
沈霧燃站在原地很久才緩慢走過去，他坐在地上，隨手拿起一張開始看。
見到上麵的內容愣是被驚住了。
“若我當日早去一步，阿燃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如今我該用怎樣的方式才能挽回阿燃。恨，好恨，若我早去一步就不會如此……”
這張紙上的話不長不短，卻是硬生生在沈霧燃心上刺了一刀。
看了這一張，他倒也知道這些是什麼了。
這些，大抵是顧晚燭所寫的信，或者說，是他這十年的所有經曆。
他攥緊手裡的紙，緩緩閉上了眼。
幾秒後，他睜開眼，開始看後麵的信。
那是他痛苦的十年，既然如此，他便通過這些信去感受他當年之痛。
“將阿燃帶回魔界安置好後，我在天衍派大鬨一場，梅庭霰敢怒卻不敢言，隻當他不想乾涉。他乾不乾涉都一樣，就算他乾涉也不會在自己手裡討到好處。”
“一年裡，我尋了很多方法，卻什麼都找不到。院子裡的海棠開了又散，散了又開，我的阿燃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第二年，我在一本書上找到了一種禁術，於是，折修為、挖肋骨，哪怕最後靈根受損我也不在乎，隻希望能把阿燃帶回來。”
“但是最後我失敗了，甚至慘遭反噬，遲歲暮救回後怒斥了一頓，但我不在乎。”
“第二年依舊毫無所獲，繼續庸庸碌碌第三年。這一年，我去了天衍鎮，看他看過的風景，走他走過的路，可是他不在。”
“第四年，方法依舊在尋找，依舊無果，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堅持下去。”
“第五年，魔界下了一場雪，當年陪看雪的人已經不在。後來仙劍大會，我和梅庭霰大打一場，將他打的重傷，心裡並不開心。”
“他不在的日子，永遠都是煎熬的。”
“第六年，我見到了雪霽寒，他勸我放長遠看，可我怎麼能放下，根本不可能。”
“第七年，我又去了一趟天衍派，這次將天衍派攪的更亂，梅庭霰還是不管。這次，我在清風亭停留了很久。”
“心想，若是他在，應該又會念叨我了。”
“第八年，夢到了和阿燃之前的種種，夢裡的遺憾那麼多，怎麼能彌補。我還欠他很多很多，阿燃，回來吧，我還有很多話沒說。”
“第九年，見到了時青楓。永遠忘不了，那天的那場大雪。他走後，夜闌風來過魔界鬨事，和他大打一場扔回了東海。期間向夜雨眠尋求方法，她借給我一個法器。”
“雖然這個法器，最後沒有起到什麼重要作用，但還是感謝她。”
“轉眼間，十年過去，這十年裡，我看了很多，尋找了很多，也得到了一些線索。”
“可是，心底的缺陷永遠無法彌補。我知道，自己快堅持不下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遲歲暮問我若是真的回不來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我隻能儘力堅持著，期待著他能醒來。”
“阿燃，我快撐不住了，你快回來吧。”
“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
大致看完信上的內容，沈霧燃麵色沉重，心裡五味雜陳。
每封信並不長，隻有短短幾行，可是信中的話卻是那麼煎熬。
十年，三千五百個日夜。他卻寫下了五千封信，每一封信，都是那麼痛苦。
他不敢想象顧晚燭是以怎樣的心情寫下這些信的，亦如他恢複記憶時不敢想象顧晚燭的十年怎麼過來的，因為怕痛所以從不去想。如今“親眼”所見，果然比想象的痛。
他狠狠攥緊心口處，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
其實，沈霧燃在這裡還發現了彆的。裡麵有一部分還有他的信，大抵是他們二人以前寫的信，隻是那些信的紙張是泛黃的。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顧晚燭把它們保存好，拿著泛黃的紙張摩挲懷念的樣子。
十年裡，他靠著這些信不斷安慰自己，做著一件又一件他們曾經做過的事情麻痹自己。
他活在有他的回憶裡，卻找不到他的身影。
他怎麼熬過來的，沈霧燃不知道，他也不敢想象。
怎麼會……這麼傻……
顧晚燭，你這個混蛋，大傻子……
“阿燃。”
混沌之中，他聽見顧晚燭叫他。驟然回神，轉過頭對上那人的目光。
也不知那人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的，此時他看著自己，眸內是溢不住的心疼。
沈霧燃頓了一秒，再回神，已經落進那人的懷裡。
他隻是抱著他，並沒有說話。
因為顧晚燭知道，這人已經知道了，他說再多也沒有用。
他不說話，反讓沈霧燃心裡更加愧疚。
沈霧燃埋在他肩上，身形一直在顫抖。
“對不起，我不該忘了你……”
顧晚燭眸內閃過一絲不明意味，他拍著那人的肩，搖了搖頭。
“你不用道歉，有些意外不是我們能夠預想到的。”
“那句話，我現在還給你。”
“你說我沒有錯，那我也告訴你，你在我心裡也是一樣的。”
“我說過的，不管你有沒有記憶，我都愛你，這件事，永遠都不會變。”
沈霧燃沒說話。
良久後，他回抱住那人，回應了他的話。
他如此，他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