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梅庭霰帶回天衍派，關押禁閉，任何人不能看望。”

雪澤熙一頓，後反應過來這話是對他說的，他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沈霧燃又道：“魔界怎麼樣？”

話落，時青楓反應倒是快，直接道：“魔界安好，不必擔心。”

“嗯。”

“修仙界呢？”

“修士們去修仙界支援後局勢大變，現在應該已經無事了。”

“嗯。”

接下來，是一片長久的沉默。

幾人都不知該說什麼，就連一向知道如何安慰人的雪澤熙，此時此刻，也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話語去安慰沈霧燃，也沒有話去安慰。

幾人低沉之際，傳來一聲吼叫，那是黑曜的叫聲。

幾人抬眸，也不知那人什麼時候喚出了黑曜，他站在黑曜背上，神色很是複雜。

“走。”

語畢，黑曜帶他離開了這裡，也不知他們去了哪裡。

雪澤熙見狀想跟上去，被時青楓攔下。

他回頭，時青楓向他搖搖頭。

“讓他自己冷靜冷靜吧。”

……

沈霧燃在外麵待了三天才回魔界，魔界的手下永遠忘不了那天他的表情。

雙目無神，什麼都不入他眼。

沒人知道沈霧燃那三天去了哪裡，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去了天衍派，見天衍派恢複安寧，見修仙界的一切重新步入正軌，見三界安定……

那三天裡，他去了很多他們以前去過的地方，企圖找到顧晚燭的身影，但是沒有，他找不到他了。最終，隻能崩潰的回來。

彼時，他靠坐在寢宮的門後，他屈起雙腿，雙臂環在腿上，把臉埋進去，整個人陰沉到極致。

很久後，傳來他小聲的哽咽。

“顧晚燭，你混蛋，又騙我……”

屋外的時青楓聽到這句話，收起敲門的手，將頭抵上門，不知什麼心情。

……

接下來的日子裡，沈霧燃像個沒事人一樣，他替那人守著魔界，那人既然說會回來，他便信。

白日裡，他處理魔務，做著一件又一件的事，不讓自己停歇。

眾人見狀皆勸他，他隻是笑著說沒事，繼續做著手裡的事。

中途，天衍派的長老來找過他，請求他回天衍派繼續掌管。

毫無意外，沈霧燃拒絕了他們。

他們還想反駁，被沈霧燃一句他還在等人噎的語塞，也隻能無奈回去。

魔界在他的代理下變得比以前更加繁盛，修仙界也逐漸恢複以往的樣子。

不同的是，這次，他們多了團結。

他也回天衍派看過梅庭霰，那人還是老樣子，見到他還是會嘲諷，沈霧燃也不以為意，他知道，這人活不久了。

回去時，他路過庭雅居，那是梅庭霰的住處，裡麵梅花開的正盛。

一片梅花落在他腳下，沈霧燃把它撿起來，下意識的撫摸。

梅花傲骨，傲骨者切勿自傲，傲骨且自傲者，終會毀於自身。

梅庭霰，終究是活成了梅花。

他走後，又在清風亭停留了很久才離開。

他看著熟悉的一切，隻覺得孤獨。

習慣了那人在身邊，有朝一日，他不在，竟是如此的不習慣。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習慣了，這三個字，這麼可怕。

……

轉眼間，一年過去。

這一年裡，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替那人處理魔界之事。他靠著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不斷麻痹著自己，讓自己不去想顧晚燭。

可每到夜晚，那些思念便如潮水一般湧上，甚至想要將他吞噬。

無人知道，他每個夜晚把自己無助的蜷縮起來有多痛。

四季輪轉，春天到來，萬物都在生長，魔界近日很是熱鬨。眾人為了慶祝和修仙界和平的一年，準備今日在此慶祝一番。

沈霧燃走在街上，街上的人很熱情的給他打招呼，他微笑以示回應。

他繼續走著，周圍的熱鬨與他格格不入，他又回到了以前的樣子。

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那座橋。想起那人在這裡戲弄自己一事，他眉眼一彎。

岸邊的柳樹枝芽繁茂，湖麵的水清澈見底，可這次，沒了陪他看風景的人。

他在橋上站著，看著周圍人來人往，心裡越發空虛。

他從太陽高照，站到日暮西垂。

夜晚的魔界更加熱鬨，人們放起天燈給予美好的祝願。

他看著漫天漂浮的天燈，如萬千遊魚劃過。

看著看著，失了神。

很快，他便反應過來自己該回去了。

他未轉身，一陣風吹過，吹起他散亂的墨發，下意識眯了眯眼。

微風吹過，他好像聽到那人叫他了。

沈霧燃隻當是自己的臆想，他有些自嘲的笑了一聲，準備轉身回去。

可這次，他卻確確實實聽到了那人叫他。

“阿燃。”

沈霧燃身形一震，很久後，他才緩慢轉身。

身後一人長身而立，還是那張熟悉的麵容，在月光下多了一份柔和美。

這人不是顧晚燭又是誰？

沈霧燃心底一酸，眼眶微紅。

顧晚燭接過撲過來的人，心疼的一塌糊塗。

他顫抖著手附上那人的背，心口顫了顫，什麼都說不出來。

那人先在他胸口錘了一拳，又在肩膀處狠狠咬了一口。

很久後，他才鬆口。

哽咽道：“你這個混蛋，騙我……”

顧晚燭抱緊他，啞聲道：“對不起，我讓你等了好久。”

沈霧燃沒說話，給予他的，是一個充滿眷戀的吻。

一番吻罷，他也沒有問什麼。

對於現在無關的事他並不想知道，他現在隻想抱住這人，感受他的存在。

……

三日後，他從這人懷裡醒來的時候還有些難以置信，他盯著顧晚燭那張臉看了很久，像是要把人刻進骨子裡。

顧晚燭回來一事很快便傳遍整個三界，至於三界怎麼看待他們並不在乎，隻要他們在彼此身邊就好。

這天，天氣晴朗，二人坐在院子裡欣賞盛開的海棠。

沈霧燃躺在那人懷裡，懶懶散散的。

忽然，他想起一事。

便道：“你是如何獲救，又是如何出來的？”

思考片刻，顧晚燭道：“我在幻境中和妖獸決出勝負後，也幾乎已經耗儘體力。昏迷之前，看到了一個虛化的身影，是那個身影救了我。”

“他救了我以後，將我帶進了一個空間，說一年以後才能出去。”

“我並不信他的話，於是尋找方法出去。我找了很多方法都沒有用，隻好等。”

那一年裡，他養好傷，時間一到便迫不及待的出來了。

見到人的那一刻，心痛的無法呼吸，那人又瘦又憔悴，雙眸暗淡無光，他心疼的一塌糊塗。

他摸摸這人現在有些胖的腰，好在，養回來了。

他在腰間作亂的手，沈霧燃並沒有阻攔。他腦子裡都是顧晚燭方才說的話，那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無非是“梅庭霰”。

至於裡麵的緣由，他也不想深究了。

隻要這人現在在他身邊，就是最好的。

他想著，抬眸看向那人，後者注意到他的目光低眸和他對視。

“怎麼了？”

“累了，想休息。”

那人笑了一聲，後撫平他在他懷裡蹭的亂糟糟的額前碎發。

“好。”

他抱著人起身走回去。

沈霧燃的想法，他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如此，他亦如此。

走到一半時，沈霧燃說了一句話。

他說“下次，不等了。”

顧晚燭聽後一頓，後反應過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先是一驚，後承諾道：“不會了，不會再讓你等了。”

這人的言外之意，他又怎麼會不知道。下次不等，便是什麼都陪他一起。

他怎麼能讓這人陪他一起死掉，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是不忍心，也是不允的。

經曆這麼多，這次，他們會更加珍惜彼此。

他們曆經千帆，終究攜手得以並肩。

從此山高水遠，萬水青山，再不孤獨。

餘生，皆有他作陪。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