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盆大雨一連下了好幾日,就算是修士都吃不消,響應仙輯令的人越來越少,空中的禦劍聲幾乎絕跡。
連日的大雨造成諸多山洪爆發,幾座大城池情況還好,那些小宗門小城鎮就損失慘重,房屋橋梁倒塌,靈植被衝走,即便是沒靈根的凡人也能嗅出這雨下得不尋常,全都躲在家中不敢出來,桑遠城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半個行人都沒有。
溫嬈坐在窗下,雙手撐著臉,看著窗外光禿禿桃樹枝。
桃樹下一片落葉和熟透的桃子,空氣中桃香撲鼻。
她是幾天前住進這個小院的,微生瀲帶她來的,據說這是他的宅子,當然,她也沒問他為什麼要在這裡買一座宅子。本來她是要留在翠微穀的,但是因為大雨,山穀整個淹在水中無法住人。
翠微穀不像歸川河底,那些木製廊蕪及屋子淹在水下,木頭上的陣法就失去了效果,失去防護作用,變得跟普通房子沒區彆,況且之前還經過劇烈撞擊,實在住不了人。
桑遠城這處小院子臨街,對麵就是最繁華熱鬨的街道,兩旁的鋪子即便門窗緊閉,招牌被雨水衝垮,匾額也掉在地上,但也能看出昔日的熱鬨,以前她最喜歡來這裡閒逛,對這裡的一草一木皆是十分熟悉,卻不知道妖帝曾經在這裡住過。
她轉頭悄悄望了一眼盤腿坐在竹墊子上的人,細細觀察他的眉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那顆小紅痣怎麼時有時無?
他閉著眼睛,雙手掌心朝上,維持著掐訣的姿勢。
俊美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像個完美的假人。
溫嬈收回目光。現在的大雨就像是末日一般,但是她心裡充滿期待,本來她就是想滅世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心中的恨意已經越來越濃烈,看到慘況就會高興不已。
不過,她輕輕歎了口氣,在這裡太悶了,微生瀲還不讓她出門。
外麵吊在樹上的人悠悠醒來,開始破口大罵。
“溫嬈,你勾結妖魔,傷天害理,老天都看不下去來收拾你,你怕了吧,怕了吧?”
謝知圓聲音巔狂,雙目猩紅,用著最惡毒的聲音咒罵著。
“你父母就是該死,當初非要帶我走,如果我不走,我早就回青墟仙宗了,所以說他們不得好死,死得好!你當我是真想住翠微穀?你做夢吧!”
溫嬈猛地站起,靈氣凝結成無數手掌朝她扇去,啪啪聲不絕於耳。
罵她可以,罵她父母不行,謝知圓憑什麼罵她爹娘,還害死他們。
“做夢?我會讓你看看是誰在做夢。”
巴掌停了下來,溫嬈冒雨湊到她麵前,笑吟吟道:“那就讓你也做個美夢。”
她反常舉動嚇得謝知圓心生恐懼:“你想乾什麼,你不得好死!”
謝知圓沒有靈氣罩護體,雨水早就將她的衣服澆透,她的頭發濕成一絡一絡的,雨水將她臉上的脂粉衝乾淨,露出她的素顏。
她長得有幾分像溫嬈,所以她總會在妝容上去遮掩這些特征,她厭惡溫嬈,厭惡她的一切,卻又嫉妒她,羨慕她。
溫嬈冷哼一聲,不理她,掏出陣筆在地上開始畫陣紋。
畫她剛學會的引神陣。
她要試試,謝蘊能不能被她召喚出來,現在就有絕佳的誘餌。
引神陣是可以引來具體神仙的,不過需要至親的血。
紋微生瀲畫的引神陣陣紋是黑光,而她畫的則是白光,陣成的時候,一束耀眼的白光衝天而起,融入空中的黑光之中。
本來閉著眼睛的微生瀲猛地睜開眼睛。
溫嬈拍了拍手,從儲物靈寶裡扔出謝道卓。
這位青墟仙宗示主被她用詭計捉住,這會兒才重見天日,不由得大怒,“溫嬈,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溫嬈這時候也不裝了,她親眼看見他殺死她娘,她二話不說,靈劍一閃,乾脆利落地挑斷他全身的筋脈,頓時仙風道骨的渡劫大能就摔進泥水裡,濺了一身濕,手腕腳腕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地麵的綠草。
“溫嬈!”謝知圓氣紅了眼睛,但是卻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掙脫綁縛,踉踉蹌蹌地走過去將自己的親爹拖進陣法裡,清醒地望著自己的手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刀一刀紮在親生父親身上,血跡沿著陣紋流轉,詭異紅光衝天而起。
“溫嬈,你不得好死!”謝知圓一邊紮一邊罵,伴隨著謝道卓虛弱的低吟。
聽在溫嬈耳中卻如仇人葬禮上的喪曲,心頭積壓的那些濃濃的恨意終於找到了宣泄口,她哈哈大笑起來。
微生瀲皺了皺眉頭。他並沒有教過她這個以血親之血召喚神靈的法子,她是從來裡學來的?
這法子本就有違人倫,反噬極大,一不小心就會心智全無。
必須阻止她。
“溫嬈,夠了。”他走到她身後,抬手一拂,陣中血光凝成一團紅色血霧,又被他掐訣淨化了。
遠在青墟仙宗禁地神樹療傷的謝蘊突然噴出一口鮮血,神情萎靡麵色慘白地倒在床上。
關鍵時刻被打斷,與他融合了大半的天道靈識又飄出體外。
溫嬈的眼睛漸漸澄明,回過神來的人立刻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