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門前的燈熄了。
我衝上前,抖著嗓子問:“醫生…楊叔叔怎麼樣了?”
醫生歎了口氣:“你是楊青錚家屬?病人死亡時間20xx年7月9日,死前念的最後一個名字是位叫陳素雅的人。”
我退後幾步:“怎麼會…”
但他沒有騙人,楊叔叔的遺體被人推出,上麵蓋有顯眼的白布。
那麼高大偉岸的人,馬上就要被裝進一個盒子裡麵。
上天的不公又一次降臨在楊叔叔身上。
我不知道怎麼麵對陳姨。
我握住楊叔叔帶有餘溫的手,一鬆了力,他的手便墜了下去。
那個經常背著陳姨在療養院的花園裡轉的楊叔叔徹底沒了力氣,連呼吸一口的力氣也沒有了。
我去看了陳姨,陳姨又坐在床邊。但這次她在四處望,她在找她的愛人。
我走過去,陳姨一直盯著我的臉,這是我第一次沒有在陳姨臉上看見特彆明顯的喜悅:“小錦啊,我怎麼沒看見你楊叔叔呢?”
我握緊陳姨的手,深深地感受這雙帶有燙人溫度的手,我滾了滾咽喉才能艱難出聲:“楊叔叔最近餐館忙,沒時間來。”
楊叔叔說過,在陳姨的臆想中。楊叔叔開了家餐館,生意很好。
現在我在利用陳姨的病,哄騙陳姨。
陳姨麵上的憂慮才消散了些:“小錦的畫好多人看過,就陳姨沒看過。”
我說:“明天給陳姨看。”
我整夜沒睡,又拿出素描材料。
我用我全部的耐心精心刻畫著楊叔叔和陳姨的模樣。
陳姨和楊叔叔牽著手,笑得幸福。
我把畫拿給陳姨,陳姨看著畫久久挪不開眼:“小錦,畫的真好。”
可過了很久,陳姨都沒能等到楊叔叔。
楊叔叔在時,一直在教陳姨叫他的名字:“我叫楊青錚,是你的丈夫。”
陳姨訥訥的學:“楊青錚。”
可過了好久,楊叔叔再也不能來教他患有阿爾茲海默證的妻子念他的名字了。
陳姨的病越來越嚴重,看見我半天也認不出來。
我再也沒能聽到那聲親切又溫暖的小錦了。
陳姨抬眼看我,指著畫裡的楊叔叔:“他是誰,我能見他嗎?”
我又一次騙了她:“他是您年輕時的一位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陳姨歎了口氣:“哎人啊,可我看他總覺得有種感覺…就感覺…”
我說:“陳姨,外麵出太陽了,我帶你出去曬太陽吧。”
陳姨過了很久才點頭。
也許我不該把畫拿給陳姨,該讓她遺忘。
但陳姨和楊叔叔相愛過,這個痕跡是不能被泯滅的。
陽光打在陳姨臉上,她舒服的眯了眯眼。
我站在陳姨身側,我告訴她:“畫上的人叫楊青錚。”
陳姨呢喃:“楊青錚……”
高三下期,我隻能無休止的學習。每天都會去看陳姨,她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像座僵硬的雕塑。
我有種感覺,我要失去陳姨了。
這個感覺很強烈,像是某種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