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校對文件與一些重複文件,季鈺隻是想著等會問一下李兔。
然後不再說什麼,悶悶地繼續翻閱合同。
當坐在辦公桌前,換了個低一點的視角看到季鈺垂頭委屈的表情,何懷愁心底那股惱火就莫名消了不少。
一開口,便是連本人也沒察覺出的溫和:
“如果你很難過,可以哭一會。”
“……”季鈺停下動作:“該不會李兔都告訴你了吧。”
何懷愁:“嗯。”
空氣安靜了下來,季鈺臉皮薄,羞恥的紅蔓很快爬到耳根,他咕噥道:“彆聽她胡說。”
何懷愁:“她說你哭了。”
“!”
季鈺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
“分手了?”
“沒有。”
“你不想分?”
他不同意。
季鈺默默心想,不過並沒說出口。
見他不說話,何懷愁臉色微凝,顯然理解成默認,於是語氣僵硬道:“你就這麼喜歡他。”
“我們三個同班,你當我同桌那麼多年又不是不知道。唉……我隻是在糾結而已,你們不用擔心我。”季鈺無力地靠進沙發椅裡。
何懷愁掀起眼皮:“糾結什麼?”
季鈺陷入思考,嘴巴入神得微微撅起一點,“如果拚儘全力才鼓起的勇敢,最後換來了兩個人相忘於江湖的結局,是不是太得不償失?與其這樣,還不如早早的各退一步,海闊天空,起碼還能見麵打個招呼。”
季鈺在很多年前就想到過會有這一天來到,隻是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降臨。
他這輩子沒喜歡過誰,謝不臣算唯一一個,高中畢業那天的表白,是他為數不多勇敢的一次。
八年裡,他和這個人經曆了很多磨難與外界勸分的聲音,也一直秉持著自己當年的決定,哪怕在他與謝不臣0%的化驗單被公之於眾也沒想過離開。
可是再多的勇氣也有被消磨殆儘的那天,西青這個人的出現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而心裡抱有僥幸的“萬一呢?”也似乎在這亙年漫月中有了答案。
唉……
……
秦家靈堂。
季鈺從軟墊上起身,將手中的三炷香插.在靈位前的供爐,然後再回去維持剛才的姿勢,麵對著父母的靈位,他難掩落寞。
纖長的睫毛如鴉羽般微垂著,細薄的眼皮底下淡青色的血管幾乎透明,下顎線緊致明顯,已經到了瘦弱的地步。
季鈺臉色幾乎是慘白了。
這幾天他沒去公寓,一直都在公司休息,睜眼就工作累了就睡覺,企圖用繁忙的工作來逃避這段搖搖欲墜的感情。
他想,謝不臣不想分手,如果一意孤行是不是對謝不臣太不公平了點?
可是如果要公平,那他該怎麼做才能公平?
季鈺抬起頭,麵前的靈位宛如兩個人在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在昏暗的光線中,他不由得濕了眼睛。
有人進來了,隻見舅舅滿臉擔憂地出現在靈堂先給他父母上了一炷香,然後道:“你在謝家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也都已經過去了,小鈺,你彆太傷心。怪舅舅沒護好你,剛才我給你批了一個月的假,你這段時間好好歇著,不要想太多。”
“……謝謝舅舅。”
“我早知道會有這天,也怪我沒狠下心攔你,謝家那個鬥獸場沒人想進,哼、謝家上下沒幾個好東西,尤其謝狩就是個畜生,當年我就不同意你跟姓謝的那個小子在一塊,他隻會害你!”
“……舅舅。”
“好了,不說這些了。”舅舅上了年紀,混沌的眼睛注視著秦音的牌位時卻清明了不少,“總而言之,離謝家遠點不是什麼壞事,我不想看你一步步越陷越深,到最後淪落成阿姐一樣的結局。”
“我母親?她和謝家怎麼了?”季鈺忙問。
舅舅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因怨恨而一張臉都扭曲了:“沒良心的白眼狼,說了也是臟阿姐的靈位。”
話雖如此,心底卻將謝家上下來回罵了八百遍。
舅舅顯然在回避這個問題。關於父母的死舅舅對此一直諱莫如深,從不提及,以至於季鈺想要了解這些隻能依靠外界。
外界傳言,當年隻是養子的舅舅不甘秦父秦母將家主的位子傳給上門女婿季長風,設計毒死自己的養父母,後又陷害現任家主季長風,使其頂罪,以至於季長風在獄中不肯平白受汙蔑而悲憤自.殺,秦音也因此鬱鬱而終。
外界不少說隻是繼子與上門女婿兩個外人的博弈、或者說原本就是季長風想要徹底獨霸秦家……不論怎麼說,他舅舅這個秦氏董事長的位置一直都頗受爭議。
季鈺顯然是不相信的,認為他們三人身份是真的之外,其餘的都在胡說八道。
因為在五歲那年,母親是在他麵前自殺的,當時還很幼小的他不懂這些,隻知道要找媽媽抱,以至於他差點沒逃出那場大火。
隻是這件事已經過去二十多年,當年的人早就走得七七八八,剩下寥寥幾人也不願意提及,他也就沒了地方聽到真相。
舅舅不願再說,他也沒再多問,也不打算真的休一個月的假,回到公司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出差。
原本的一項開發項目,雙方合作一直很順暢,可在簽合約付定金時出了紕漏,合作公司出爾反爾,將已經談妥的項目轉手交給了周家。
這個項目工程巨大,他們足足談了兩個多月才敲定,這一下被打個措手不及,導致秦氏流動資金被卡在這,而銀行的備用基金不足填補這個漏洞,季鈺在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休假的。
他準備去霍老那裡商談新的項目,作為周轉。
“季總。”
張斯瑞突然出現,臉上掛著非常官方的笑。
這些天他和謝不臣幾乎是0交流,麵都沒見過,張斯瑞的出現讓他有那麼一瞬的緊張:“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