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歡迎接入畸夢之間。”電子音毫無起伏地念。
這是怎麼了來著?哦對,剛嗑了兩瓶藥,不知怎的沒死成,反而來到了這個鬼地方。
魚颺艱難地回憶著。
也沒人說過吞藥後會這麼痛苦,就像有幾個兩百斤的大漢踩在脆弱的腦神經上蹦迪……他默默地在心底死亡表格的吞藥一欄打了個叉。
要不怎麼說人倒黴連鬼看了都嫌晦氣呢?
魚颺的出生還算完美,父母都是醫生,雖然工作忙了點,但給足了他物質支持,至少吃穿不愁、要錢即給。七歲時,魚颺家裡來了個外籍保姆,雖然語言不通,但同姐姐一般待他,算是補全了家人的愛。
然而這些都隻是厄運到來前的“甜頭”。
有一天黃昏,魚颺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本該來的保姆,她出了車禍,躺在冰冰涼涼的尼龍布裹屍袋裡再不能來了。父母的工作似乎更忙了,平常很難見到人影,終於在某天,他們失蹤了。魚颺被送進了兒童福利院,很快被診斷出患有精神疾病,連人帶行李打包滾進了精神病院,期間幾進幾出,頗受調查父母失蹤案的警員照顧,於是就像受到了什麼詛咒一樣,這名好心的警員也死了。
不,應該說曾經對他的經曆表示過同情的鄰居們,全都死了。
而在一切失蹤、死亡事件中奇跡幸存下來的他,認知出錯記憶紊亂的他,則是求死不能,總會被陰差陽錯的打斷、救下,也沒有好過到哪裡。
三十六回自我了結,算上這次該是三十七回了,一次都沒成功,嘖。
魚颺揉著太陽穴看了一眼,周圍一片白茫茫,頭頂是腳下也是,完全沒有了天和地的概念,而自己就像畫筆誤觸留下的彩色小人,儘管身上穿的無非黑白灰三種顏色,也算得上是這片皓皓中唯一的一抹異色。
魚颺望著這令人喘不過氣的白色,頓時感覺腦袋更疼了。
“……請各位遵守規則、享受遊戲、努力生存!否則迎接你的唯有死亡!”
沒有感情的機械音從四麵八方環來,魚颺卻隻接收到了最後一句——“呱啦@#¥%呱啦&*……迎接你的唯有死亡!”
“還有這等好事?”他肉眼可見地沒那麼失望了。
係統:“……”
也許是錯覺,係統音詭異地停頓了一秒:“為提高新手玩家存活率,畸夢之間為您賜福,詳情可見個人麵板。”
話音剛落,魚颺眼前突然跳出塊全息麵板,他試著用手劃了劃,“背包”“商城”“論壇”等都是灰著的,隻有“個人中心”能夠點開,入眼首先是個人信息和一張照片——那是還沒長開的魚颺,大概在幼兒園或小學的年紀,皺著眉抿著唇一臉的不情願,臉上的嬰兒肥尚未完全褪去,嘟著臉像一條生氣的小金魚。
至於魚颺本人……完全記不得這是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拍的,不過他從小到大都很討厭拍照就是了。
他接著往下看,幾行大字猝不及防地闖進了視野——
【個人能力:不死鳥】
【能力介紹:“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無聊的神明會賜善良的鳥兒以好運。(50%概率下,死亡能觸發被動複活)】
【係統有話說:切片切丁切塊切條就是不死,欸嘿~(最終解釋權歸屬畸夢之間)】
係統甚至用上了波浪號,可魚颺隻感覺到了惡意,快要溢出屏幕的惡意。
再往下滑就隻剩“意見反饋”“消息通知”和“遊戲幫助”這種點開一看類似遊戲守則的東西。
所以這勞什子“個人能力”,就是所謂的“賜福”。
也就是說現在不管是噸噸噸狂灌百草枯,還是紮個帶八字的小草人釘腦袋戳心臟,亦或者是火燒電擊水淹土埋繩吊刀砍,可能都甭想逝了。
魚颺:“wrnm。”
他隻是想安詳地去個世,不是受虐狂,也並不是很想深入了解“切片後如何複活的全過程”。
“……嘻嘻嘻。”
冰冷的電子音仍然一字一句的咬著,不知道機械是不是也能從人類的恐懼和絕望中獲得快感。
白色驟然變得刺眼,像是閃光/彈在眼前炸開,在魚颺閉目之時,係統的聲音鑽進耳朵,被無限放大拖長:“遊*載入中——****開啟……”
魚颺本就頭疼,現在更像巨錘猛地砸在腦仁上,耳鳴得厲害,以至於都沒聽清它後麵到底說了些什麼就暈了過去。
魚颺是被此起彼伏的哭聲吵醒的,一片雪白的世界不見了,他現在靠在一間小教堂的角落裡。
這間教堂是典型的鄉村式,建築矮挫胖,窗戶窄小,上麵掛著用來遮風的羊毛毯,兩側插著火把,正在熊熊燃燒著。
不知是不是哪個孫子在這種地方抽了一根,鬆脂燃燒的氣味和嗆人的焦油味彌漫在空氣中,相互交融,又香又臭的,極其惡心。
魚颺仍然穿著那件灰黑色大衣,摸摸口袋,東西都還在,手機有電能打開,但沒有網絡也沒有充電器,不久之後就隻剩下當板磚防身的作用。
他隨便劃了劃,手機裡沒什麼應用,顯得空蕩蕩的,除了寥寥幾個聯係人之外,連照片都沒有幾張,更彆說短信了。
最近一條還是來自10086的節日祝福。
魚颺把手機又扔進了口袋裡。
係統麵板依舊能夠打開,明晃晃地告訴他:這並不是他彌留之際的幻覺。
他真的被那什麼破係統送進“遊戲”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