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身影從教堂黑暗處向他們走來,人未至聲先到,其中還夾著笑意,心情似乎不是很糟糕:“各位晚上好啊!”
沒人敢去應他的晚好,生怕來人是吃人不眨眼的猛獸,都瞪大了眼睛盯著那個快一米九的影子,那人卻也不覺得自討沒趣,自顧自地一腳跨進了安全區裡。
牛仔褲、馬丁靴,擺明了是個現代人,看來係統把“旅伴”也安排成了“玩家”而不是NPC。
魚颺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認真地發著自個兒的呆,葉藏瞅瞅這位“旅伴”先生又瞅瞅魚颺,也神遊去了。
“你也是玩家?”思易試探地問道。
“嗯哼。”
看眾人似乎半信半疑,那人又丟出了不亞於深水炸彈的信息,“這都是我的第二場副本遊戲了。被係統摁在那破棺材裡裝木頭人,不許說話不許動的,可悶死我了。”
“第二場?!”伊麗絲小聲驚呼。
李英昭追問:“副本不會結束嗎?”
“說什麼呢。”那人擺擺手,“當然會結束,可是副本結束了,不意味著遊戲能結束啊!”
“小雜種耍老子呢是吧?”徐德勇抬起了拳頭。
那人卻絲毫看不上他的威脅,嘻嘻笑道:“遊戲的終點在哪裡,自己探索去咯,我又不知道,問了有什麼用?”
“明明要不是好心人幫我開了棺材蓋,我就差點成第一個祭天的倒黴蛋了哎!”他嘴裡雖然這麼說著,卻儼然一副不怎麼怕死的樣子。
這時魚颺才抬頭看清他的長相——起碼比剛才那倆像人。
他比魚颺高了半個頭左右,頭發在低處束成短短一揪,細看右側還有一條小辮混入其中,五官深邃,不過說玉樹臨風吧,渾身上下又帶著一股子邪氣,帶著很強的攻擊性,特彆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比魚颺曾經見過的人都要黑一些、亮一些,一眨不眨盯著人時很容易讓人從心底裡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配合上那一對虎牙,更是讓人有種被草原狼盯上的錯覺,好在他說話總是帶笑的,這種邪氣因此被中和了許多。
但話音帶笑也掩蓋不了——這人他媽絕對不正常!
精神不正常。
上句才剛說完,他的目標就準確地落到了故意降低存在感的魚颺身上,一句話把他打成了焦點:“好久不見。”
傻逼有病吧?!誰他媽認識你!
“你認錯人了。”魚颺前功儘棄,頓時奓毛,語氣冷得出奇,有一種想宰人的隱忍。
但這種反應在人群看來倒更像是有一段什麼了,想象力豐富的甚至腦補出了一段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的大戲,再不濟也咂摸著品出了一絲急於撇清關係的味道。
魚颺能不急嗎?他記憶再差也不至於忘記這種存在感異常強烈的家夥,他他媽是真不認識!
努力裝透明人卻被這來曆存疑又明顯和眾人信息不對等的家夥一語點破,不管所說真假,在陣營尚不明確的情況下直接帶著疑點被打入了這方,眾人對魚颺的戒備迅速拉滿。
這感覺無異於陌生人突然說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兒子,要繼承你的遺產,你的親兒子對你產生懷疑,索性帶著你的多年心血一走了之。天降老大一隻黑鍋,百口莫辯,處境異常艱難。
那人上前一步,深不見底的眸子仔細端詳著魚颺的臉,好一會才毫無誠意地道歉:“啊,不好意思,確實認錯了。”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心裡就永遠有了隔閡,更彆說拉個小屁孩過來也能聽出他的道歉壓根不是誠心的。
這神經病他媽分明就是故意的,沒有任何緣由,一波暗示下傳遞了魚颺也同眾人信息不對等的信號,使得魚颺徹底不可能再融入那個團隊了——即使魚颺原先也沒有打算融入,而是想著儘可能不把他和葉藏放置在人群的對立麵上。
這操作屬於是魚颺留了斷橋,實在無法還能接起來把葉藏送回去,而神經病一把火把後路全燒了,逼著他們和自己向前走。
“你們長得很像。”末了那人還點點頭,十分誇張地點評道,“非常非常像,我願意因此重新認識你。”
“不必了。”魚颺眉頭隱隱抽動,不欲與這神經病再多糾纏,轉頭拉著一臉懵逼的葉藏衝進了黑森林裡。
“啊,走掉了。”“旅伴”先生笑著搖搖頭,也不知道是在問誰,“真有個性,對吧?”
眾人隻看見愣頭青搶食堂一般兩眼一抹黑衝進了森林,真是打燈籠進廁所——找死。
還沒等人回答,“旅伴”就邁著兩條長腿幾步跨到了教堂前,那節黑暗在他的腳下並不遙遠。
他在門前撿起什麼,複又朝這邊走:“魚先生忘了這個,我去送給他。”
“對話我在棺材裡都聽到了,而且你們中,似乎也有熟麵孔呢。”他經過人群時想了起什麼,隨口補充,然後無視了眾人的恐慌和疑惑,朝魚颺和葉藏離開的方向追去。
“他的話不一定是真話,我們不能自亂陣腳。”待他走後,思易從中抿出了一絲不靠譜,“他在暗示有經驗的玩家會對新手玩家不利,但就算真有老手,這也未必不是好事,隻要精誠合作,條件都好商量,對吧?”
思易顯然很擅長應對轉機,很快說服了眾人,連徐德勇都沒反對,雖然他可能是在心裡謀劃著彆的什麼,但至少表麵上沒說什麼。
教堂門前掉著兩張卡片一樣的東西,可能是黑袍人離開時遺落的,剛才奇怪的“旅伴”特意帶走了一張,說明是有特殊用處的。
撿起一看是一張木偶劇的入場券,上麵標著“沙姆旅館”,而地址是黑森林外正義之國的邊陲小鎮。
“先穿過森林吧。”
畢竟“約翰奈斯”的旅程才剛開始呢。
森林從外麵看起來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可當真跨進來卻又沒那麼黑了,朦朧的月光糊到林裡,從張牙舞爪的枝葉間投下一片斑駁的月影,正巧灑落在前麵那人身上。
“小魚哥,我們怎麼不和他們一起走了?”葉藏問。
“新來的很煩。”魚颺淡淡道,“而且那個徐德勇手上沾過血,不安全。”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