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顧辭嘴角勾起,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語氣都帶著點愉悅:“是我的錯,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講與你聽。不過,你先告訴我,你方才準備去乾什麼?”
阮雲想起那一頂轎攆,和如此大的陣仗,“當然是去看沈璟不肯告訴我的秘密了。”
顧辭意味不明地盯著阮雲,一字一句道:“這幾日那皇帝又納了位妃子。”
阮雲道:“你跟我說這個乾什麼?”
“那女子來自與我們臨近的小國。昨日才入宮,封了榮妃。今夜,那皇帝便乘了轎攆去了榮妃的宮中,你說,他是去乾什麼?”
“我哪知道他是去……”話說到一半,阮雲忽的頓住,望著顧辭,一張臉騰得紅了。
從前她被薑明華保護得很好,薑家出事之前,薑明華從未考慮過阮雲的出嫁,因而她對於這種事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概不知。
後來在農戶家借住的日子,她的美貌與對此展現的無知讓那家的女主人擔心,為了防止阮雲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女主人特地交予她一本小畫冊,告訴她,隻有夫妻才能做這樣的事情,那時候的阮雲心中還有些懵懂,卻沒想到如今自己竟差點去看了一場現實版的,她實在是覺得尷尬。
她結結巴巴道:“我以為……我以為……”
“嗬……”顧辭輕笑出聲,他伸出手揉了揉阮雲的臉,“走吧。”
阮雲打開他的手,“去哪兒?”
“不是想知道秘密?”
阮雲聞言,趕緊跟上了他。
兩人並肩走在宮道上,搖曳的樹枝下是成雙的人影,說不儘的墨色成畫。
顧辭不說話時,總是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阮雲不敢亂動,隻拿眼睛四處張望,好記住這些路線。
卻不曾想顧辭緩緩開口了,“景辰安,皇帝的第二子,即沈貴妃的兒子。不久前墮馬陷入昏迷,至今已半月有餘。”
“我曾去見過他,被人施了咒,昏睡不醒,我解了他的咒,卻沒想到一月後他又被妖物盯上,他體內多了一物——燭陰。”
“這是什麼東西?”阮雲好奇道。
“造夢之物,以燃燒精魂為代價。一旦陷入那夢,除非自己想法子破夢而醒,否則會一直沉睡下去。”
“若是取出燭陰呢?”
“要麼他沉睡不醒,直至精魂燃燒殆儘,要麼……”
“立即化作一具屍體,是不是?”
“沒錯。”
好狠毒的妖物,阮雲暗自咋舌。所以說當初國師去看過景辰安,卻沒有法子解決這事,“那貴妃可知曉?”
顧辭嗤道:“就算是告訴她,她有的選嗎?”
阮雲認真想了想,“不,其實還有一條生路。”
她轉頭認真看著顧辭。那就是讓景辰安自己醒來。
她道:“你可以入他的夢,是不是?”
顧辭道:“國師,可不是用來入夢感化眾生的。”
他不將區區景辰安放在眼裡,因而他的語氣帶著些許冷漠。
皇帝有六子,死了一個嫡長子,現在還有五子,就算是再失去一位景辰安,那也還有的是繼承大統之人。
不過如今既然這事沈璟願意來做,這便最好。
兩人說著,已經走到了那處宮殿,這地方顯然與韶麗殿一般偏遠,大門的紅漆有些褪色,阮雲仰頭看去,牌匾上寫著“承明殿”,本應是明黃的字,卻也因年代久遠而顯得斑駁。
顧辭一個揮手,立時斂了兩人的身形。阮雲見狀,默默地又挨他近了些。卻沒想到身旁的人不由分說牽起了她的手。
阮雲輕微掙了掙,他卻牽得更緊,帶著微冷的溫度,阮雲道:“這是乾什麼?”
“怕你走丟。”
阮雲被他牽著邊走邊反駁道:“都到了還會走丟?”
顧辭無奈道:“燭陰威力不容小覷,若是你被吸進夢中去了,我還要入夢去救你。”
阮雲笑道:“國師不是說自己不是入夢感化眾生之人麼?”
顧辭轉過頭認真道:“你不一樣。”
阮雲一下子愣住,仿佛心跳漏了一拍,這話什麼意思?
說話間,兩人已然走到內室,繞過屏風,顧辭指著裡頭道:“到了。”
阮雲還沒緩過神來,呆呆地往那邊看去。
床上正躺著一位麵色蒼白的男子,那長相原本應也算得上風度翩翩,隻是下兩頰輕微凹陷,嘴唇毫無血色,形容枯槁。
一旁還有守著他的奶嬤,坐在床邊的地上,昏昏沉沉地一點一點頭。
阮雲穩了穩心神,仔細朝景辰安瞧去。這人呼吸微弱,伴有明顯的精氣不足之症,本是身陷囹圄,她卻總覺得哪裡有些怪異。待她還想繼續看看時,顧辭忽地站在她麵前,擋住了視線,他不滿道:“有什麼好看的,看這麼久?”
阮雲道:“這不是探查一番燭陰嘛。”
“這事留給沈璟來做。”
阮雲:……
她隨著顧辭走到外頭,抬眼便瞧見一華貴女子施施然走進院內,身後跟著一位婢女。正是沈貴妃——沈挽詩。
沈挽詩邊走邊道:“沈璟怎麼說?”
婢女答:“沈公子為二皇子穩住了心脈,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隻是……”
沈挽詩頓住,轉頭冷冷道:“隻是什麼?”
婢女頭埋得更低,“沈公子說問題有些棘手。”
“棘手麼……罷了,如今辰兒這副模樣,本宮也沒有彆的法子了。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傳回?”
“並未。”
沈挽詩眸色更冷,“很好,司方荀一日不出現,司家便受折磨一日,本宮倒要看看,他能躲到什麼時候!”
阮雲若有所思地盯著沈挽詩的背影,看來這個景辰安出事,牽連了不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