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顏，你真的還要上場嗎？”本田教練和冰協的工作人員再一次問著。

“嗯，是。”男孩的額頭上綁著一圈白色繃帶，右邊靠近太陽穴的地方鼓起一小塊，裡麵應該是敷著藥物。他麵色略蒼白，下巴還貼著一塊白色創口貼，正坐在選手等候室，彎腰檢查冰鞋。

本田教練微微歎一口氣，還是決定聽從他自己的想法。

經過簡單的包紮，雨宮蓮顏還是上場了，讓在場的觀眾在短暫的驚呼後，揚起掌聲鼓勵。

男孩的額頭上還綁著繃帶，原本潔白的天鵝絨克拉巴特領巾上沾上了血漬。他睜開眼，目光堅定地隨著音樂開始滑行。

《幻想交響曲》第二樂章“舞會”，從原本平常的“在舞會中看見心愛之人消失於人群裡”，此刻，卻變成了一位落魄且受傷的藝術家在舞會中失落而絕望地尋找他的愛人。

他昂首閉眼，眼角似乎仍有淚痕。在躬身轉後，雨宮蓮顏還是忍不住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又很快接了下一個動作。

勾手四周跳，他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落冰時依舊摔在了冰麵上。他很快起身，又接了個後內點冰三周跳，成功落冰。

染血的年輕藝術家看見自己的愛人在舞台中旋轉，他上前追尋，她卻提起裙擺落入人群之中。他不斷在人群中尋找，左邊、右邊，都沒有她的身影。

阿克塞爾三周跳又摔了。雨宮蓮顏仿佛沒有聽到觀眾席上的撫慰聲或者鼓掌聲，全憑身體本能與意誌力進行比賽。

一曲終了，他忍不住跪在冰麵上，眼角噙著淚水，緩緩地站起來，向觀眾致謝鞠躬。

在等分區裡，雨宮蓮顏有氣無力地抱著薩摩耶玩偶，麵對鏡頭點頭維持著體麵。然而等到分數顯現之後，他再也忍不住，將臉埋在薩摩耶玩偶和自己的手掌中，哭出聲來。

這是他參加成年組比賽後第一次沒能站上領獎台。

頒獎禮開始之前，雨宮蓮顏就被送到醫院治療。診斷結果下來是多處淤青、左腳跟腱炎加重、下巴挫傷、右腳腕和腰部輕微扭傷、額頭輕微裂傷。

醫生給他重新上了藥，用繃帶環形包紮了額頭，本來建議再用網狀彈力繃帶固定，但是雨宮蓮顏死活都不肯。

“蓮顏，你還好吧？”

“雨宮前輩，請好好休息，祝早日康複！”

回酒店後，女單、雙人滑和冰舞的隊友們紛紛過來關心。

“嗯，好的，謝謝。”

“謝謝大家。”

雨宮蓮顏雙手合掌，不斷向眾人致謝，然後在隨隊醫生的幫助下拄著醫用拐杖回到房間。

他在冰場上發生意外的事情快速傳播開來，Fikka上不斷有未到場的冰迷詢問情況，或送上康複祝福。但雨宮蓮顏也沒心情打開社交軟件了，他眼圈還有些紅紅的，靠在床頭，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

......好沒用啊。怎麼回事。少年默默自責。

而另一頭，聞道泠從睡夢中醒來，打開手機一看，淩晨兩點多，崩潰地發現自己的生物鐘應該是又壞掉了。

她回家之後沾床就睡，一直到晚上九點，起來和家人一起吃了頓除夕夜團圓飯，就又回床上倒時差了。

居然才睡了四個小時。聞道泠坐起身，打開窗簾，抬頭望著外麵寂靜的夜空。

清醒無比的她，先是下樓到院子裡晃悠一圈，看了會兒在黑暗中搖曳的山茶花，接著到大廚房裡吃了一小塊洗沙白酥。

走出廚房，台階處突然發出“呱”的一聲，音色粗獷得像活了五十年但煙齡有一百年的癩蛤蟆。

......聞道泠無語地注視著蹲在地板上的狸花貓咪咪。這隻狸花貓的外表與聲音完全不符，平常最喜歡一邊在人頭頂上飛過，一邊用煙嗓發出“呱呱呱”的聲音。

“咪咪，新年好。”

走上二樓，她路過莉莉的房間，看見門上貼著的長頸鹿貼貼紙，停頓了一會兒，還是選擇悄悄打開門，躡手躡腳地走進去。

小孩還睡著。栗色的頭發軟軟的，睫毛長而卷曲，臉上肉嘟嘟的，帶著些微紅，安靜地仰躺在床上，小手裡還抓著小熊貓安撫巾。

聞道泠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伸出罪惡之手，想輕輕捏一捏她嫩嫩的小臉蛋。

突然，莉莉睜開了眼，紫葡萄一般的眼眸又大又圓，炯炯有神，看著自己最喜歡的小姨。

兩人麵麵相覷。聞道泠的手停在半空中，假裝若無其事地收回。

“姨姨！姨姨！娜娜！”莉莉搖著小手說。“哇哇娜娜！”

“......你真的要喝嗎？”聞道泠彎下腰問道。

小孩點點頭，翻身想要爬起來。

“好吧。”聞道泠認命般地將她抱起來，穿好厚襪子。

“狗仔歪歪！”小孩伏趴在聞道泠的懷裡，兩隻小短手想要摟住她的脖子，一邊叫著要看《小狗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