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四五點他剛把餐車騎到路口,遠遠地看見幾個男的把一個姑娘圍著,見架勢不對男子趕緊上前去幫忙。
那幾個男的估計是喝大了,推搡間就打了起來……主要是男子被單方麵毆打。
後來姑娘報了警,那幾個男的被警察帶走,男子則被送進了附近的東城醫院。
他媽一邊給他喂飯一邊罵他:“你知不知道還手啊!我去警察局看了,那幾個流氓沒事人兒似的……倒是你,本來長得就不咋樣,現在被打得跟個豬頭似的!看著都傷眼睛!”
“我要是還手了那不成了互毆了麼!現在估計也不是待在醫院了,直接進警局跟那幾個流氓蹲一起了,您老這會兒就等著上警局贖我去!”
“都這時候了還貧!怎麼不乾脆被人打死算了,省得我一天到晚給你操心!”
他媽錘了他一下,錘得那大哥齜牙咧嘴的。
到了晚上,一個二十幾歲的姑娘提著花籃水果帶著父母進來了。
說了些感謝的話,還給包了個大紅包。
那阿姨之前還在數落兒子,這會子倒是客氣起來了,還推拒了紅包。
“不用不用!姑娘有這份心就行了!這都是越子該做的!一個大老爺們,那場麵下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警察同誌也給我說了!那幾個流氓單方麵毆打他人,監控都拍下來了!醫藥費什麼的都是他們賠!哪能再讓你們出錢呢!”
推拒了幾回,對方就是不收。
那姑娘和他父母又反複感謝了男子。
見天色晚了也不好再打擾病號休息,又出去買了些零食和生活用品給男子,一家子就離開了。
得知男子是見義勇為,病房裡倒是熱鬨起來了。
年輕人和痔瘡大叔誇得那叫一個起勁。
那紅光滿麵的樣兒,仿佛救人的是他們自己似的,又讓男子講一下自己英雄救美的細節。
那阿姨一開始見到兒子被打成這樣心裡是生氣的。
這會兒氣也消了,反而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
一直到快要熄燈的時候阿姨才離開,病房裡也安靜了下來。
戚閔躺在病床上無所事事,總覺得有點心慌,閒不住地想要下地走走。
這天經過天橋時又倒了回來,他慢慢往對麵病區走去。
之前聽其他病人聊天,戚閔知道對麵主要是收治一些腫瘤病人,很多都是癌症。
經常能看到對麵一些病人走到天橋這裡透風。
踏入走廊,戚閔意外地發現這裡的人還蠻多的,經過的幾個病房裡都是人滿為患。
每個人床頭幾乎都掛著輸液瓶,家屬和護士們來來往往。
但即使這樣還是有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經過其中一個病房時,一個老頭正轉頭看著門口。
老人身材削薄,好像一個骨架子躺在那裡,見戚閔走過,略帶渾濁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他。
一眨不眨的。
病房走到頭也沒見到哪張病床空了出來,戚閔蹙著眉思索著又往回走。
一個老太太正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等戚閔又一次經過她麵前時老太太突然出聲:“你找誰?”
戚閔被冷不丁嚇了一跳,但還是停下來,開始跟對方搭話。
老太太講話有點口齒不清,戚閔聽了兩遍才聽明白。
那含糊的說話方式也讓他認出了這個老太太,正是之前在天橋上車軲轆衛文華的那位。
戚閔麵不改色地扯道:“哦,就是前幾天在天橋上遇到一個老人家,之前他說想讓我幫忙打個電話給他孫子……”
“……但是等了好幾天都沒等到他來,怕是對方出了什麼事情,這不來找找看。”
說著還裝模作樣地掏出裝在上衣兜裡的摩托羅拉晃了晃。
老太太定定地看了眼手機,點了點頭:“是林業珍啊,她也沒在這裡住幾天,之前一直待在重症病房,前幾天才轉回來。”
“她二兒子起頭還來看看,後來就不來了……再也沒來過……小夥子,你是她孫子嗎?”
“奶奶,您搞錯了,我不是她孫子。”
老太太點了點頭,繼續喃喃自語道:“前兩天她精神頭看著倒好了點,一直說想要見見你,你奶奶記掛著你呢……沒想到還是沒挺過去啊……”
“……我早上被吵醒,就看見她躺在那裡,那人呐,都紫了……”
戚閔皺著眉費勁地聽著,也沒去糾正對方的錯誤。
老太太講話斷斷續續的,口齒不清兼之語序混亂,但大概上戚閔是聽懂了,大聲問道:“那您知道林業珍是為什麼去世的嗎?”
老太太眼神遊移,看了眼天花板,又看了看周圍。
等再次開口卻開始車軲轆:“哦,林業珍……你找的是林業珍啊……你是她孫子,我知道你……”
戚閔耐下性子雞同鴨講了好一會兒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隻聽老太太慢吞吞道:“說是心衰,醫生說肺部癌細胞轉移了,肺癌晚期,很常見……小衛醫生,說是器官衰竭了,很常見……沒救了……”
“小衛醫生?……是衛醫生衛文華嗎?”
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戚閔忍不住略微彎腰。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戚閔緩緩直起腰,看向自己身後,隻見衛文華正雙手插兜站在那裡。
略帶狹長的眸子定定地望著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