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衛文華給他開了點活血化瘀的藥以及維生素D片。
他邊往一個筆記本上寫著邊說道:“平時可以多吃點蛋白質豐富的食物,比如雞蛋、牛奶,還有魚蝦等……”
寫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起身從架子上拿下一板藥。
數了五粒出來,用正方形的紙兩三下包好,和其他藥一起放進白色透明的小塑料袋裡。
衛文華轉身把裝著藥的袋子遞給他:“這五粒是安眠藥,一些患者車禍之後可能會出現創傷後應激障礙……”
“你現在是高三,心理壓力也比較大,如果睡不著可以吃一粒,休息得好有助於骨折的恢複。”
“謝謝衛醫生。”
接過藥戚閔拄著拐杖走出診所。
天色已晚,外邊大馬路上的燈光照亮了“平安診所”一半的招牌,另一半淹沒在黑暗裡。
巷子外是車水馬龍的大馬路,巷子裡則安靜清幽。
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分出了兩個世界。
診所不像餐飲和超市需要考慮人流量,不必非得開在繁華路段,偏僻的地段租金低反而有利於後續經營。
出了巷子右拐往外走幾百米就是花苑小區正門。
經過巷口時,戚閔看到左手邊停著一輛大眾帕薩特。
巷子裡的空間並不是很大,隻能開進一輛車。
因此這輛車基本是把路堵死了,隻在旁邊留出一條供電瓶車開過的通道,兩個人勉強可以並排行走。
戚閔回頭看了看,整個巷子裡也就衛文華一家診所。
這輛車很大可能是衛文華的。
近年來,上路的車輛明顯增多,亂停車的現象也是很常見。
不過衛文華給戚閔的印象是一個非常嚴謹有條理的人。
診所裡的貨櫃擦得亮晶晶的,地麵上沒有半點灰塵,診桌、診椅和各種醫療用品的擺放也井井有條。
戚閔提起手中的塑料袋對著路燈光審視了下。
隻見裡麵幾個包藥紙都被疊成了統一的方正菱形,連封口折進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戚閔對此的評價是,幾近強迫症的整潔和規律。
這樣一個人,不大可能會把車亂停亂放,尤其是在最近小區對違停抓得比較嚴的情況下。
這種違規的行為放在衛文華身上頗有些格格不入。
估計是下班不久就接到自己電話,匆匆從城東趕過來,來不及找停車位。
隻好就近停在診所外,一會兒看完病再開走。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這麼忙,為什麼又要額外在市中心開一個診所呢?
衛文華作為大醫院的外科主治醫生,薪水肯定不低。
看這輛停在巷口的德國車。
車子對於一般人來說是個奢侈品,隨便一輛都要十好幾萬了。
而且這輛車看上去特彆新,估計是最近剛買的,那麼肯定不是因為經濟壓力。
再說診所這三瓜倆棗的,還容易惹一腦門官司,一般大醫院醫生還真不一定看得上,還不如藥店利潤高。
開診所的醫生,絕大多數水平不高或者學曆、經驗達不到,進不了大醫院,才退而求其次開個小診所。
還有一些大醫院的醫生年紀大了,適應不了大醫院的加班強度,也許也會選擇脫離出來開診所。
但是像衛文華這樣,才三十幾歲的外科醫生,在大醫院任職的同時又自己開診所,兩頭忙活,還是挺少見的。
而且限製相當多。
動力不足又耗費精力,衛文華到底圖啥呢?
……
聽著一瘸一拐的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衛文華施施然將空出五個洞的藥板塞回盒子,擺回藥櫃裡。
今天晚上也沒有彆的預約病人了。
調整好位置,滿意地欣賞了會兒整齊的藥櫃,衛文華吹著口哨走到門口熄滅了診所裡的燈。
燈光驟滅時眼前有一會兒的黑暗。
衛文華在診所的黑暗裡靜立了好一會兒,才轉動頭顱,向著巷子外透進來的路燈光緩緩走去。
時間過得很快,一下子半個月過去了。
高二下半年課業還是比較緊張的。
不過對於戚閔來說,這一切還沒有行動不便給他帶來的壓力大。
“老戚,上廁所不?”
因為行動不便,又為了防止戚閔不好意思而自己憋著,郝鵬之前每次課間都會問下他去不去廁所。
戚閔抬頭,自己這個好兄弟的麵部有著古怪的扭曲。
這不是什麼修辭手法,戚閔覺得自己身處的環境正在發生一些難以預知的變化。
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變化逐漸向不好的方向滑落。
“不用了。”
戚閔麵無表情地拒絕道。
那一瞬間,周圍環境的燈光都暗了一度。
戚閔的目光越過麵色青白的郝鵬,看向他身後。
初見時靈動可人的孫小小正動作一頓一頓地收著小組作業。
雖然臉側著,但對方的瞳孔轉到眼角,就那樣用眼角餘光死死地盯著這邊。
嘴角恬靜的笑容搭配上僵硬的表情,顯得格外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