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姝敏在大霧裡茫然地走著。
這裡是一個空蕩蕩的大廳,本來雪白的牆壁遭遇經年的腐蝕,變得腐朽頹敗,一經觸摸便塌陷下去一個大洞。
洞外依舊是和大廳裡一樣彆無二致的霧氣。
這裡是哪裡?我……是誰?
就在這時,一陣隱隱約約的笑聲從前方傳來。
薑姝敏漫無目的的腳步一頓,緩緩向那邊走去,搖曳的裙擺微微晃動,卷起一陣霧氣的漩渦。
離得近了,薑姝敏發現,發出聲音的是一個攝像機。
這個攝像機被放在一個破舊的書架上,屏幕上正循環播放著一個視頻。
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穿著淡黃色的小裙子,正在翩翩起舞。
不,也不能說是翩翩起舞,女孩跳的很不熟練,舞姿很笨拙。
加上小臉上麻木的表情,整個畫麵看起來很不協調。
瞪著眼睛,薑姝敏不顧嘎吱作響的脖子,伸出頭死死地盯著視頻裡的小女孩。
視頻很短,小女孩來回也就那麼幾個動作,很快就播完了。
視頻後時不時發出溫柔笑聲的人,這時候開始誇獎起小女孩的舞姿。
用詞十分誇張,直把小女孩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小女孩保持著抬手的姿勢轉頭回望,無神的眼睛在看向屏幕的一瞬微微閃著光芒,露出了有點害羞的神情。
薑姝敏呼吸急促,喉嚨裡“咯咯”作響,腐朽的聲帶許久才震動著吐出兩個字:“女兒……”
繞過書架,薑姝敏繼續著大霧裡漫無目的的旅程,隻是此時她的手上多了一部攝像機。
她時不時低頭看看,破碎的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前行的道路上站著一個黑影,兩邊是坍塌的圍牆,對方正好擋在唯一的出口處。
薑姝敏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他。
那個黑影歎了一口氣,向她伸出一隻手:“走吧,時間到了。”
走?
去哪?
薑姝敏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但卻下意識地牽上了他的手。
亦步亦趨地跟在黑影身後,薑淑敏任由對方帶著,朝著霧中某一處筆直地走去。
在踏上一段熟悉的木質樓梯的時候,薑淑敏似乎想起了什麼。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卻隻看到腳後跟,薑姝敏一陣恍惚。
……原來,她已經死了。
在意識到自己死亡的一瞬間,薑淑敏貼著骨骼的皮肉迅速腐爛。
迷茫的表情變得鎮定下來,她張開嘴,衝著身邊的人露出了一個微笑。
就這樣,在一個看不清臉的人的牽引下,背部朝前的薑姝敏搖曳著破舊染血的裙擺,邁著舒展詭異的步伐,一步步上了樓,朝一個房間走去。
遠遠看去,如同在跳舞一般。
霧中隱隱約約傳來一陣笑聲。
笑聲越來越大,卻又戛然而止,變成了低泣聲。
如泣如訴。
如煙如幕。
張超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走進一間醫院,一個公寓,一棟彆墅。
夢裡他扮演著不同的角色,但是沒有一個是他自己。
他看到一個麵容柔和的男人在向他招手。
不由自主地走過去,卻腳下踏空,一下子墜入了深淵。
穿過一陣陣霧氣,張超看見深淵的底部,星光鋪成的橋梁閃爍著光芒。
他摔在那橋上,身體四分五裂。
一陣嘶吼聲傳來,閉著眼睛的張超睜開眼。
夢裡疲憊不快的感覺消失殆儘,隻剩下捕獵的欲望在膨脹。
迅速抄起手邊的棒球棍,他站直身體,就如同彈奏般敲打著樓梯的柵欄。
樓下黏膩的腳步聲一頓,似乎是被這動靜吸引,慢慢地向這邊靠來。
聽著腳步聲慢慢靠近,張超咧開嘴,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
今晚,是個狩獵的夜晚。
今晚,是個狩獵的夜晚。
聽見欄杆上傳來的擊打聲,怪物的耳朵動了動。
糊成一團的喉嚨發出一聲興奮的喘息,他邁開步子向那邊靠近。
一個熟悉身影在樓梯間一閃而過。
雖然隻有短短一瞬間,怪物還是認出了他的目標。
然而等到他走過去,原本待在這裡的人影卻又不見了。
因為死亡而失去機能的大腦遲鈍地轉動著,正在疑惑間,身後的房門傳來“嘎吱”的細微響動。
怪物後知後覺地轉過身。
看著自動打開的房門,站在原地思考了一分鐘,他終於緩緩邁動步伐,步入了門內。
透過視力不太好的眼睛,怪物看到了他的目標。
對方正躺在地上,微笑著看著他。
怪物迫不及待地靠近了兩步,對方的麵孔隨即變得更清晰了一點。
似乎有點……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