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霧氣彌漫。
一輛老舊的二手車穿越霧氣,平緩地行駛而來。
路麵上接二連三的坑窪,使得車身斑駁的紅漆在震動中不斷脫落,露出鏽蝕的內裡。
經過一個拐彎處,車速慢了下來。
這時隻聽車後“吭啷”一聲,透過臟兮兮的後視鏡,男人看到一個長條狀的物體滾了幾滾,掉落在身後十幾米的路麵上。
看這情形,是車後的保險杠掉了,他當即踩了一腳刹車。
二手車抖動著往前行駛了幾米,最後停了下來。
歎了一口氣,呂安平一臉喪氣地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今天真是諸事不順。
呂安平是一家中等公司的職員,已經連續在這家公司工作了十多年了,但是近些年經濟不景氣,老板開始接二連三地裁員。
呂安平兢兢業業,從來不遲到早退,在工作上也未有失誤,沒想到裁員的大刀最後還是落到了他頭上。
先是對他的工作變得挑剔得了起來,做好的方案遲遲通不過。就算通過了也是這也做得不對,那也有問題,反複挑刺。
前幾天他吃壞了肚子,多跑了幾趟廁所,回來之後就看到老板站在他的位置上掐著表。
剛一看到他,老板就破口大罵了起來。
說他上班偷懶耍滑,上個廁所半小時了還不見人!公司就是因為有他這樣的人,經濟效益才遲遲提不上去!
當著全公司新老員工的麵,呂安平被狠狠下了臉。他臉皮又薄,接下來的半天紅著臉頭也不敢抬。
忍著肚子痛回到家,老婆又向他要孩子的輔導費。
之前孩子生病也花了不少錢,加上還房貸,老婆這些年在家裡照顧孩子不工作,基本沒攢下什麼錢,存款所剩無幾。
沉默地轉了一筆錢過去,回頭看到老板在微訊群裡喊人加班,呂安平趕緊發了個私信過去。
一直到第二天老板都沒有回。
今天天不亮呂安平就起了。
洗臉刷牙吃昨晚的剩飯,他早早地開車前往公司。
進入大門時,正好看到幾個小年輕職員正打著嗬欠走出來,看到他還笑眯眯地打了聲招呼。
坐在工位上呂安平越發焦慮起來。
生怕丟了工作的他,接下來的時間裡連水也不敢喝,到了中午吃飯也是邊看文件邊吃。結果下午一點的時候,呂安平被叫到老板辦公室。
袁洪明指著文件上的一點油漬發了好大的火,然後不出意外地,呂安平被開除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公司的,等回過神來,已經開上了這條大霧彌漫的路。
公司到家的路,他開了很多遍,唯獨這次,他覺得很陌生。
拉下手刹,拔下車鑰匙,呂安平晃了晃這段時間因缺少睡眠而格外沉重的腦袋。
拖著拖遝的步伐走到車後,他撿起脫落的保險杠,打算放到後備廂裡。
打開後備廂看到裡麵的場景,呂安平忍不住愣了一下。
“啊……怎麼都滿了……”
嘀咕著重新關上後備廂門,關門時帶來的震動又讓不少車漆脫落了下來。
盯著地上紅色的車漆發了一會兒呆,他提著保險杠,將它丟在了副駕駛座上。
看著前方大霧彌漫的路麵,呂安平自言自語道:“今天的天氣真差……”
“對吧?”
摸了摸紅色的儀表盤,他的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
車子繼續往前開,經過一個拐彎處,車速慢了下來。
不斷地看向後視鏡的呂安平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巨響,嚇了一跳的他下意識地猛踩刹車。
隨著車身劇烈的抖動,一陣黑煙從車前蓋冒了出來。車子又往前挪了一兩米,徹底停了下來。
呂安平試著轉動了兩下鑰匙,然而車子毫無反應。
“該死!”
他憤怒地捶了一下儀表盤,破裂儀表盤的鋒利邊緣割破了他的雙手。
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側掌,如同膨脹到極致被戳破的氣球一般,呂安平萎靡地癱坐在了位置上。
“就這樣吧……”
他喃喃道:“就……”
“……這裡為什麼會有一棵樹?霧這麼大也看不清,這下車子撞壞了!”
濃重的霧氣中站起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高個的那個走過去看了看報廢的車頭,頓時一陣長籲短歎。
結果矮個涼涼一句:“……這難道不是因為你開車還看劇?”
高個:“……”
呂安平:“……”
沉默中矮個歎了一口氣,繼續道:“現在怎麼辦,人追丟了,車也壞了,我們又被困在這裡出不去……這條路都來回開了一小時了!”
高個:“不然……繼續看劇?”
矮個:“……”
接下來一陣混亂,聽著像是打起來了……一直安靜旁觀的呂安平忍不住了。
西城這邊有個挺大的濕地公園,估計這二人是跟朋友來這邊玩。結果遇上大霧天,跟車跟丟了,路也不熟悉,就一直兜圈子。
那地方他很熟,因為門票免費,周末不加班的時候他經常帶著老婆孩子上那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