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試探,關心,或者還有一點……(2 / 2)

山海謠 畫七 4578 字 8個月前

甚至連句“你為什麼找界壁”都沒問。

安靜太過,楚明姣忍了忍,還是彆過頭來觀察他的神情,發現看不出什麼,問:“你不問我找界壁有什麼用?”

“你說。”

“我想去凡間。”楚明姣這時候的眼睛很亮,似乎一瞬間點亮了某種璀然的神采,襯得原本就妍麗豔絕的臉越發鮮活生動起來。

江承函手指微頓。

楚明姣心心念念想去凡間不是一次兩次了,從前他們才在一起時,她翻著翻著書,或是描著描著妝,突然就把手裡的東西摁下了,問凡間是什麼樣子,那邊的人,獸,風土人情,忌諱講究與山海界有何不同,最後說著說著,覺得意興闌珊,總要頗為憧憬地加上一句:“界壁到底什麼時候能開啊。”

他們這輩人沒出過山海界,對外麵更為廣袤的天地有種天然的向往與心動。

“總有一日,界壁會重新開啟。”江承函回答她。

“這話我從不同人嘴裡聽過很多次了。”楚明姣從床榻上起身,赤足踩在地麵上,那顏色白得耀眼,像最上等的瓷片,沉進了深色的泥土中,“我不信總有一日。”

“你給我個準確時間。”

她這語氣,幾乎是在逼問。

江承函慢慢垂眼,在她裸露的腳踝上掃了掃,神力如泉水般湧動充盈起來,這間小小的屋子在轉瞬間成了一片深不見底的“靈力汪洋”,楚明姣身在其中,通身被包裹。

那是一種直抵靈魂的溫暖包容之意,神靈不會說謊,許多將說未說的情緒,沒有比這更直白的表達方法。

並不是想象中的惱怒與震懾。

反而是試探,關心,或者還有一點依稀的喜歡。

楚明姣突然煩躁極了,她抹了把臉,單方麵切斷了這種聯係:“時間或者地點,你給一個,我自己找。”

“十年。”江承函終於開口,說話時,眼中雪色漸重,乾淨到不染纖塵的程度,美麗極了:“十年之內,界壁會開。”

“明姣。”他最後起身,臨走前,通身的空靈,淡漠與清淺儘數回歸,隻有聲音還淺淺的:“彆耽誤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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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看似來勢洶洶的“問責”“捉奸”之行平息得很快,最後就是什麼也沒發生,風平浪靜,想象中的狂風暴雨是丁點兒也沒有。

反而是楚明姣發了場不大不小的火。

午後出了太陽,氣溫回暖,屋外不知名的鳥雀聲連成線,一聲聲往耳朵裡鑽。

楚明姣住的院子被暴漲的荊棘圍成了個巨大的繭,汀白和春分不敢在這時候去觸黴頭,老老實實在外麵守著,汀白還時不時看一眼天色——按照慣例,她把自己關起來的時間在半個時辰左右。

宋謂踩著張牙舞爪的荊棘叢進去。

汀白忍不住朝這人遞來一個不怕死的眼神。

“怎麼了這是。”荊棘繭中一片狼藉,石桌和凳子歪七倒八,缺斤少兩,宋謂朝著屈膝團成一團的楚明姣走過去,語氣有點哭笑不得:“大小姐,你這習慣還和小時候一樣啊?”

“今天收獲不是挺大嗎?”

楚明姣從臂彎中抬起腦袋,像是睡著了才醒,眼裡懵懵的沒什麼光亮,看得人心頭一陣柔軟。

“你怎麼來了。”她懶洋洋地問:“傷都好了?”

“你私庫裡最好的藥都敞開了讓我拿,一點小傷還治不好就過分了。”宋謂挑了下眼,下意識問:“見到江承函,心情不好?”

“你哥哥被人殺,你心情能好?”楚明姣嗆他。

宋謂摸了摸鼻子,也不當回事:“這次他過來,沒出什麼事,我還挺意外。”

言外之意,江承函對楚明姣的容忍度真高。

“你殺了人哥哥,心裡一點愧疚沒有?”

看出來了,火氣挺大的。

宋謂把那句“這事也不能全往江承函身上推”給咽回去了:“接下來怎麼辦?等界壁開啟?”

“隻能等了。”楚明姣撩了長發,聲音悶悶的:“這句‘十年’,已經是江承函踩著底線退讓了。不等也沒辦法,我和江承函能對對峙,大不了打一場,我又不怕他,主要是……”

她眼神在宋謂身上挑剔地轉了一圈:“潮瀾河難纏的又不止一個兩個,我纏住最厲害的那個,剩下的呢,你如今這具身體——說實話,連汀白都不如。”

就,挺傷人的。

宋謂撣了撣衣裳上並不存在的灰,換了個話題:“今日九月初九,你三弟,四妹和楚家小五又都上了天門台,準備挑戰你兄長的少家主之位。”

楚家有祖訓,凡當代立了少家主的,若身隕或有了重大汙點,德行虧損,後輩中有優秀的子弟,得到族老們的認可後,可以登天門,挑戰這一任家主留下的幾道考驗。

通過了,就能將少家主之位取而代之。

楚家是山海界五大族之一,嫡係支係不知分出多少支,不說山海界內,就是放在四十八仙門與凡間眼中,也是擎天巨物般的存在。

少家主已死,這位置不能總這麼空著,這麼多年,族裡為這個暗流湧動不知道多少回。

但後來發現,心思再多都沒什麼用。

因為楚家現在住了個特難伺候,又特能打的“活祖宗”。

“活祖宗”這時候慢慢清醒了,她半眯著眼,鬆了鬆細白的手腕骨,半圈水晶手釧鬆垮垮垂下來,襯得那段肌膚骨感伶仃。她哦了一聲,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