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意識到不對勁,坐到霄大床沿,見人神情恍惚擔驚受怕的一副模樣,“宮大夫說你驚懼過度,發生了何事,你在害怕什麼?”
“沒……沒……沒……”霄大抖著肩膀說。
“是不是被人欺負了,誰欺負你告訴我們,咱們是一家人,我們給你討公道。”小重陽說,窗戶邊的女鬼點頭附和,“誰欺負你,我三更半夜往他頭上飄,我嚇不死他。”
綠俏端來一碗薏仁甜水,後頭跟著抱著零食補品的老花小花,“藥還在煮,先喝碗甜水。”
老花將禮品放到桌角,覷著霄大說:“你雖慫,但形貌魁偉嚇人,誰會招惹你呀。”
小花咬著糖葫蘆點點頭,“上次隔壁客棧養的大黃狗追著我跑,大黃狗一見霄大,嚇跑了,霄哥哥長得這樣凶,狗都怕,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霄哥哥啊。”
“沒……沒……沒……”病號隻會支支吾吾說這個字,碩大頭顱往肩上一縮,猛男嬌弱。
……
藥熬好了,老花小花一左一右伺候人吃藥,一行人不打攪人休息,集體回前廳。
大家都看出霄大遇事了,但對方悶葫蘆一個就是不說。
小重陽看綠俏,“我記得霄大是老掌櫃帶回來的,當時衣裳破破爛爛臟兮兮的。”
“一個雨夜。”巧姬飄著說。
綠俏回味,“臉上身上全是傷,嚇我一跳。”
“老掌櫃從哪兒帶回來的?”三三問。
兩人一鬼全搖頭,他們當初亦同老掌櫃問起霄大的身世,老掌櫃吸溜著旱煙搖搖頭,隻道是個苦命孩子,再沒說其它。
霄大吃了藥,小花往他嘴裡塞了兩個糖葫蘆,老花吞乾淨屋子的蚊子讓人好生休息,拉著小花走了。
霄大燒褪去不少,闔眼休息,很快入夢。
夢裡,他被囚禁在巨大鐵籠裡,四肢脖頸圈著夯粗的鏈子,圍觀人對著他指指點點,有小孩子往他身上撒尿吐口水,錦衣華冠的公子往籠子裡塞個盛著狗糧的盆,眉目張揚道:“大家彆看這怪物長得凶,實則慫得不行,讓他乾什麼便乾什麼,來,霄狗剩,將狗糧吃了……”
霄大猛地驚醒,翻身坐起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他抱臂哆嗦著,噩夢如巨大野獸自四麵八方而來,張開血盆大口欲將他吞噬,他痛苦地捂頭嗚咽著,一道黑中泛赤的霧氣,自窗口卷入,縈繞在霄大頭頂,縹緲的聲音如哄孩童入睡的夢語,自四麵八方飄來,“去啊,去殺了他們,那些欺辱你的人,統統該死……”
霄大驀地抬頭,黑影在他褐色眸底裡來回遊蕩。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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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語門口掛著打烊的牌子,店裡無客,三三讓大家早早休息。
綠俏走之前朝三三招手,“姐姐你也要早些休息啊,鬼影的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急,反正不害人,不如睡飽了明日再查。”
三三從諫如流,上樓休息了。
睡前不忘自窗口看一眼對門,長生鋪子全天營業,這個時辰,一樓二樓燈火皆亮著,二樓窗子大敞,窗台上擺著海曇花,月光下泛著潤澤柔光,花枝後的阿扶埋首案前,像是寫著畫著什麼。
似感受到某道熾熱眸光,筆尖一頓,阿扶抬首,與對麵窗前站著的三三對上眼。
他淡淡一笑,隨手取一張紙,三兩下折成個紙鶴,紙鶴穿街而去,落在對門窗前。
三三拾起紙鶴,鶴翅膀上寫道:“三更半夜不睡覺是不是在想我。”
稍頃,紙鶴飛回去,阿扶見紙鶴另一扇翅膀上隻寫了一個字:呸!
忍俊不禁一笑,阿扶手指一掃,紙鶴翅膀上的字消息,他認真寫道:我從未招惹過賣燒餅的母女,莫名其妙被看上,我也很尷尬,望理解。
紙鶴又去傳信,很快阿扶收到回信,仍是一個字:切!
阿扶想了想,埋頭寫字:我有禮物送你。
三三抓起忙忙碌碌的紙鶴,又寫了字給人送回去:哦!
阿扶輕歎:呸,切,哦……女人的心思真難猜呐!
他方要再往紙鶴上寫幾句俏皮話,對門二樓那扇窗戶關了,燈亦熄了。
三三正躺床上美美睡著,被外頭的敲門聲叫喊聲驚醒。
竟是官府的差人,聲勢浩大,約莫百人,手握兵器舉著火把,團團將子不語圍住。
為首的將領,勒住叫囂不停的獵狗的頸繩,“刺客夜闖郡守府,刺傷世子及下屬,獵犬追蹤至此,我等奉命前來搜查,還不速速開門配合官府查案。”
整條街被這動靜鬨醒,戶戶亮起燈盞,有些人披著衣推開窗探出腦袋瞧熱鬨。
三三還未來得及發話,客棧門已被官兵踹開,幾隊持械兵差迅速鑽入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