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拉著機器人的手臂，將人背在了背上，然後彎下腰，去撿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金屬碎片。

一片，兩片……

尖利的碎片劃破了她柔軟的指腹，鮮血混著雨水流淌而下。

“小姐，停下來吧，沒有必要了。”花花的聲音已經逐漸虛弱了起來。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真的討厭你，我隻是，隻是……”慕輕有些泣不成聲道。

“彆說了，慕輕小姐，我都知道的。”

‘警告，Z3sl機體損毀高到百分之五十，機器內部損毀超過百分之七十，係統能量即將耗儘，一分鐘後即將進入永久沉睡模式。’

死亡通知在嘈雜中傳入慕輕的耳朵裡，慌亂之間懷裡剛收集好的碎片再次散落一地。這句話，是人類唯一能聽到的係統音，聽到這句話，也就意味著這個機器人，要徹底死亡了。這件事，花花對慕輕說過。

“花花，剛才是什麼聲音？什麼永久沉睡，是你要沉睡了嗎……”慕輕將已經意識模糊的機器人放在地上，然後緊緊抱在了懷裡。

“慕輕小姐，我隻是有些累了，睡一會就好，沒事的。”

“那，那你還，還會醒嗎？”慕輕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的看著花花。

花花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看著她，看著這個他拿生命換回的女孩，深切，溫柔……

“對不起，如果沒有我就好了，如果你沒有遇到我，就根本不會變成這樣。”慕輕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儘量強迫自己放平了自己的聲音：“花花，你後悔遇到我嗎？”

你後悔嗎？如果你沒有抱起那個大雪中的女孩，你就不會被大灰狼所傷害，險些直接報廢。如果你不曾不分白晝黑夜的照顧我，就不至於被歲月衝刷，腐蝕了你的身體，耗儘了你的生命。如果你不曾追著我跑進樹林，就不會被巨石碾壓雙腿。你渾身上下所有的傷痕都是因為我……

“我怎麼可能會後悔呢？如果我真的沒有遇見你，我將永遠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機器，而你，我的小姐，我的小慕輕，是你給予了我生命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這次有沒有學會笑啊。”

慕輕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再次積蓄在眼眶的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對，就是這樣，花花，你笑起來真的好好看。”

“是嗎？那就好”

‘沉睡倒計時，10，9，8……’

“小姐，你知道嗎。外麵的世界真的很美好，有高大的樓房，溫馨的房間，你可你帶著二花，離開這裡，去外麵，那裡有好多好多你們不曾見過，吃過的新鮮玩意……”虛弱的聲音裡帶著些安慰。

‘5，4，……’

花花艱難的抬起了手，摸了摸慕輕的頭發：“我的小姑娘啊，你一定要幸福的長大啊。”

‘1，0。’

天邊響起驚雷，照亮了半邊樹林。剛剛還撫摸著自己頭頂的手突然無力垂下，慕輕條件反射的接住了那隻手，一如既往的冰涼。她扶著那隻手貼上自己的麵頰：“花花，你是不是在開玩笑啊，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玩，你醒醒好好，我們一起回家……”

‘好啊，慕輕小姐要我抱著你走嗎？’

‘要，花花抱我。’少女張開了手臂，然後撲進了一個冰涼堅硬但充滿溫暖的懷抱。

“要，花花再抱抱我，好嗎？”少女張開了手臂，然後林中的狂風席卷著雨水將她吞噬。

少女再也聽不到那聲‘慕輕小姐’，少女再也找不到那個熟悉的懷抱……無措，失神，慌亂，崩潰……

慕輕將花花放在她的腿上，堅硬的鐵片劃過細嫩的皮膚，在潔白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鮮紅的血痕，破裂的血管中湧出鮮紅的血液。

血液落下，浸過花花的胸膛，然後滑落在地，浸入泥土之中……

“隻要有足夠的鮮血，你就會回來的對吧。”少女蒼白的嘴角露出微笑，滿懷希望。

血流漸漸變的緩慢，慕輕拿起鐵片，撐著虛弱的身體，再次劃過傷口，一刀，一刀，再一刀……

直到再也拿不起鐵片，直到眼前一片黑暗，直到天邊微亮，她也沒有聽到那句“慕輕小姐快醒醒，在這裡睡覺會著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