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成那張臉現在估計沒幾個不認識的了,他之前在家裡實在呆不下去,沒忍住出了趟門,結果走在路上不知道被誰在背後踹了一腳。
易文成立刻扭頭尋找罪魁禍首,他一扭頭的功夫,又不知道是誰從正麵朝他扔了飲料罐。
周圍所有人都看到了,但卻沒有一個人幫助易文成。
每個人都神色無常地走在路上,好似根本沒注意到路中間這個奇怪的人,人群來來往往,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但隻要在易文成的視線死角,總會冒出來幾隻手狠狠推他一把。
雖然大馬路上沒人敢直接對他動手,但好似所有人的目光都緊鎖著易文成一個人。
在看到他背後的腳印和胸前的水漬時,易文成恍惚中好像聽到了四麵八方都是嘻嘻哈哈的聲音。
易文成向來都是龜縮在陰暗處看彆人的笑話,他從未直視過這麼明晃晃的惡意;驟然把他拉進陽光下,讓他暴露在世人的目光中,他不會覺得溫暖,隻感受到了刺眼灼人。
在那次經曆過後,易文成再也不敢出門了。
他每天縮在窗簾緊閉的房間裡,不管彆墅外被塗鴉成了什麼樣子、也不管外麵大喊的辱罵聲與嬉笑聲、無視了時不時從外麵飛進來的小石子和砸門聲。
隻有待在黑暗密閉的環境裡,易文成才能稍微放鬆片刻。
但彆墅裡也不全是安全的,傭人跑沒影了,但家裡還有一個發瘋的易母。
易文成可以不吃不喝的縮著,但易母不行。
易母每天時不時就要發病,就算使用安眠藥讓人強製睡著,安眠藥也是總會有吃完的那一天。
易文成數著瓶子裡為數不多的小顆粒,明白這樣的生活不能繼續下去了。
易文成這次出門前有了經驗,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生怕再被人認出自己。
到了醫院後,易文成拿出了易母一直在用的病曆本,準備給人配新藥。
易母平日裡來的這家私人醫院也不對普通人開放,專做有錢人的生意,一個患者會專門對接一個治療團隊。
醫生看了眼來取藥的易文成,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然後閒聊道:“今天怎麼換人了,之前那個阿姨呢?”
易文成裝作自己是易家的新傭人,就算是在安全的醫院了也沒打算自爆身份,隨口敷衍道:“不乾了,之後都是我來取藥。”
“行吧。”醫生點點頭也沒多問,進他們醫院要專門配卡的,醫生也不會懷疑麵前人的真假。
畢竟有錢人的癖好奇奇怪怪,易文成不想讓人看到醫生也不會多問。
配好藥後,醫生照慣例向易文成挨個確認道:“還是和之前一樣配了兩個月的劑量。”
“你第一次來,我再和你交代下吧;這個一天三次,這個兩天一次,不過安眠藥如果病人沒有不適的話儘量少吃,用法我都寫在單子上了。”
“哦,對了。這個藥最近要減量了,一周一次、一次一粒。一定注意不要多喂,不然容易造成心臟驟停。”
穿著承擔生命職責的白大褂醫生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令易文成手抖的話,“什麼?”
醫生以為易文成沒聽清,重複了一遍,“減量,一周一次。彆喂多了。易總那邊沒交代你嗎。”
易文成從沒交代過醫生什麼,那醫生口中的易總既然不是自己,那就隻有易峰了。
易文成心唰得涼了下來,他穩住自己不斷狂跳的心臟,狀若無事地回道:“嗯,知道了。怎麼突然減量了。”
醫生的目光都在電腦上,房內安靜到隻有鼠標輕擊的聲音。聽到易文成的問話,他邊作著記錄邊隨口回道:“這藥吃了不是會對人精神狀態產生影響嗎,易總說是最近要讓人稍微恢複點精神,給他兒子給點希望。”
“行了,登記好了。藥你可以拿走了。”醫生填完表格後,站起身來把東西裝好遞給易文成,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被套了話。
易文成盯著對方手裡那輕飄飄的白色袋子,卻覺得這玩意兒仿佛重若千斤,重到他連手都抬不起來。
突然,易文成乾笑兩聲,在醫生不解的目光下拿了東西轉身走人。
易文成越笑越大聲,直到出了醫院都停不下來。
他彎著腰,笑得整個人都站不直了。
原來是這樣啊,是這樣啊。
母親不是因為被易峰氣瘋的,是被那人故意下了藥。
原來……自己以為安全的家,早就處在那個人的監控之下了。
醫生、保姆,這些都是被易峰收買了的。
易峰、易峰、易峰啊……
易文成在心裡不斷念著那個人的名字,易峰易峰易峰易峰……
易文成的聲音越來越大、語速越來越快,導致周圍路人都朝他投來了打量的視線,並不自覺的遠離了路邊的這個怪人。
易文成的嘴角朝兩邊咧開,眼裡迸發出一股精光。
他捏緊了手裡的袋子,薄薄的白色塑料袋被捏得嘎吱作響。
易文成的目光朝下,盯緊了手裡的東西。
如果把這個東西,都塞進易峰的嘴裡又會怎麼樣呢。
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好期待啊。
易峰、易涿還有公司,大家都一起來陪他好了。
媽媽她一定想外公了吧,她肯定迫不及待的想去見外公了吧。
您等等啊,他先送媽媽去見外公。
然後——再把易峰也帶下去。
之後,他就會來見媽媽了。
您再等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