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周家棲室內。
昏暗的房間裡,男人皺著眉,雙眼緊閉,表情看上去極為痛苦,暮秋天已大涼,可他額頭卻是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他再一次被夢魘住了。
一道女人的聲音傳入耳中。
“傳聞當人抱著至純至淨的心靈投胎進入輪回時,很容易成為天選之子,生下來就與常人有異,擁有著一隻隱形之眼,能看到鬼魂或者一般人看不到的超自然現象。”
“這隻隱形之眼我們稱之為,“陰陽眼。”
“而擁有此眼之人,生下來就注定了他不凡的一生。”
“所以我不是怪物,而是被上天選中的人嗎?”小男孩天真的窩媽媽懷抱中,小臉因為抽泣變得紅紅的,眼裡滿是對未知事物的探索。
他看上去不過三四歲,正認真的聽著媽媽說話,根本沒發現媽媽漸暗的眸子。
女人輕撫著男孩額間的碎發,眼裡滿是不舍和眷戀,她取下手上的戒指穿進絲線中替男孩戴在了脖子上,溫柔的語氣中夾雜著幾分擔憂:“言言,答應媽媽,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嗎。”
男孩天真的點著頭,“那媽媽也要答應言言,要快快好起來,以後不要再生病了。”
女人溫柔的笑了笑,輕輕的低咳著,並沒有直接回答男孩的問題,而是看著男孩脖子上的戒指說:“言言,這個戒指要一直戴著,千萬不能拿下來知道嗎,媽媽不在的時候,它會替我守護著你的…”
女人聲音漸行漸遠,光影散去,隻留得男人痛苦囈語的聲音,夢境也再次隨之轉換,來到了小男孩十一歲這年。
隻見小男孩搖身一變長成了青少年模樣,他衣衫單薄,形單影隻站在橋梁上,在寒風中搖搖欲墜,身後是湍急的江水,身前是虎視眈眈的繼父繼母,最後看了眼不遠處的大哥哥,他沒有猶豫,縱身跳入了江中。
“撲通!”
冰涼刺骨的江水席卷全身,刺耳的話夾雜著江水灌入口鼻,窒息感使他本能產生了求生欲,卻在想起那句怪物時放棄了掙紮。
他的人生已經和死水一樣,無法再起波瀾了。
他平靜的數著時間接受死亡,據說溺水一道兩分鐘就會陷入昏迷,那樣就會少點折磨。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
“噗通!”
水聲濺起,平靜的江麵再次泛起了波瀾,男孩的手也很快被人抓住了。
他知道不可能是繼父繼母,因為他們巴不得自己死,所以…
是他又來救他了。
刺骨的江水不再那麼冰冷,他麵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意,卻在被推上岸意識到什麼時嘶聲揭底的叫了出來。
“不…不要…”
他無法想象太陽也有隕落的一天,他努力伸手去抓,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能留住。
“不要…不要走…”
“不要…!!”
“咚咚咚。”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致使他從夢中驚醒。
男人猛的坐起,後背已全是冷汗,他的手還在顫抖,還在用力的往前抓著什麼,夢中的場景猶在眼前,他閉了閉眼,滾動喉結調整下還在發著顫的呼吸。
門徒輕輕的叩著門板,耐心詢問等待著,生怕動作大了擾到裡麵的人: “先生,您還好嗎?”
“無礙,何事?”
門徒這才鬆了口氣,隔著門板在外間道:“先生,幽月環似有異動,不知是不是先生啟動了靈潭的緣故。”
聞言,門霎時被打開,男人步履匆匆來到門徒麵前,他向來端方從容,是各大風水世家眼中的佼佼者,楷模,人稱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童”周聿珩。
可此刻,他看起來竟是那樣的迫切,連外衫掉了都沒發現。
子昂趕忙撿起跟上,邊走邊問:“先生這是去哪?”
“靜塵閣。”聲如其人,不近人情又清冷的讓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卻異常叫人心安。
子昂了然,接著把自己的發現同他們家先生一一說來,“其實早些時分我打擾房間時便發現指環周圍泛著微弱的綠光了,隻是先生一向重視這指環動向,我怕弄錯了讓先生白高興一場才等到這會才來同您說。”
周聿珩卻在進屋巡視一圈後泄了氣:“不是他。”
子昂聞言也跟著歎了口氣:“看來是因為突然啟動靈潭,諜影幽環畢竟在靈潭放置多年,受到影響也是難免的。”
雖這樣的結果已承受多年,可周聿珩還是難忍失落,放下指環轉身往靈潭的方向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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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靈潭。
桑榆意識回籠,一股奇怪的熏香夾雜著消毒水的味道傳入鼻中,兩股味道夾雜在一起實在不怎麼好聞,他下意識皺緊了眉。
半晌,桑榆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副極其詭異的場景,他好像正處於某種祭壇的正中央,周邊身側全是奇怪的符紙,周遭空曠,一點響動都格外刺耳,他起身,身上的水漬落下,水滴的聲音從各處傳來陣陣回聲,本就詭異的場景霎時可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