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到達威尼斯之後狀態好了許多。
尤娜與梅洛尼他們來的比預期的要早上半天,他們一路直奔目的地,旅途中順利得異常。
就像是老天都在幫助他們一樣,經過每一個路口都恰好是綠燈。
尤娜沒有再看手機屏幕了,如果不能在這個詛咒中活下來,那麼一切都沒有意義。
雖然她暫時也不知道或者有什麼意義了,但總之,先掙紮一下再說吧?
情況……或許比她想的要好一些。
至少在她決定要冷靜行事、破除詛咒之後,原本隨著時間流逝應該快要被榨乾的咒力似乎堪堪停了下來。
她能感受到體內那個一直在瘋狂吸噬咒力的口子好像暫時堵住了一般,甚至在半天的等待中,她終於有所餘韻地重新積攢了一些咒力。
伸出手捂住了胸口,尤娜輕輕呼吸了一口沁涼的空氣,無下限重新覆蓋在身上,雖然不能像以前那樣24h一直持續不停地開著,但維持個一兩天還算是沒問題。
剛剛從頭頂上加丘那邊開了個蒼直接傳送進車內,距離過近,消耗的咒力不是很多。
這算什麼……到最差的地步之後,總算停滯住了嗎?
也可以說是在低穀了吧?……不過好歹有點功夫能讓她喘口氣了。
保持著微笑,尤娜說道:“那麼,你要殺了我嗎,米斯達?”
男人一愣,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直率地問出口,亦或是——他還尚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下一刻,米斯達的眼睛睜大,瞳孔止不住地開始顫抖。
女孩的體型很嬌小,在這樣狹窄的空間內比成年人遊刃有餘多了,她在勻速行駛的汽車內站了起來,半撐著車靠背,就著米斯達用左輪手·槍瞄準她的動作,直接湊了上去。
後視鏡中一直用餘光打量提防她的少年也忍不住露出了個怔忡的表情。
女孩輕而易舉地用額頭貼住了槍口,仿佛那不是一把能夠奪走她生命的武器,而是什麼心愛的玩偶一般,她甚至還極為依戀地露出了個柔軟的笑容,雙眼水潤地盯著米斯達。
“呐……米斯達,你知道嗎?”
尤娜的大腦實在是沒有辦法做出太多的思考,她決定直接將一切自暴自棄地坦白了。
“我啊,狀態一直以來都很差勁呢,”細弱白皙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尤娜的聲音清脆又帶著點軟糯的鼻音,就像是在撒嬌一樣:“大腦一直渾渾噩噩的,就像是中了毒一樣,完全沒辦法很好地生活了。”
冰冷的槍口抵著女孩的額頭,手上傳來她毫不顧忌地往上靠的力度,米斯達心下一顫,下意識就想把槍移開。
……不,米斯達,你醒醒,她現在可是敵人啊。
男人的呼吸都快了些,胸膛起伏不定,他瞳孔緊縮著,沉聲問道:
“你在說些什麼話……是想編造一些謊言來騙我嗎?”
不,這或許是真的。
喬魯諾在心底反駁了米斯達的這一觀點,他的綠色眼眸冷淡地看著後視鏡中女孩的樣子,從她突然僵住的脊背來看,像是好不容易將自己剖析給彆人看,卻被質疑了她的真實目的。
被帶著有色眼鏡揣測了,想必一下子遭到了極為劇烈的打擊。
她的呼吸都放輕了不少,甚至有一兩秒是停滯著的。
明顯,米斯達在麵前看到了些什麼,他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下一瞬間女孩卻往後退了退,表情變成了一片漠然。
“啊……是嗎,”尤娜眼中泛著的光澤在眨眼間消散,變成一片深沉的血色。
“原來是這樣啊。”
說不清胸膛處是什麼感受,米斯達望著女孩,沒有說話了。
手上的□□口施加的力道被收回,失去了支點,一瞬間米斯達差點握不住手中的武器,想要鬆開它,任由它掉在地上。
空氣之中滿是靜默,直到車頂上傳來了不耐煩的敲擊聲,急促而持續地敲了七八下。
“喂,好了沒啊?”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悶悶的,聽不大真切。
原來——是在車頂嗎?!
米斯達表情凝住,下意識抬起左輪就要往頭頂上射擊。
在手指扣動扳機的瞬間,他的槍口又被堵住了,這次是一隻白嫩的手。
“……”
對上了女孩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米斯達發現自己扣不下扳機了。
他沒辦法……在女孩做出傷害他的行為前,先一步傷害她。
深呼吸了一口氣,米斯達啞聲問道:“尤娜,你究竟想做什麼?”
女孩對著他笑了下,不再是剛剛那樣軟糯的,依賴的。
而是一種很簡單的笑容,隻是一個笑容,不帶有任何附加情緒。
她不在開心,也不在難過,這隻是一個表情,尤娜似乎是想表示自己的善意,但顯然,她的所有情緒都猶如被強行封存了般,整個人木然極了。
即使在笑著,她也不再是有生氣的。
剛剛的她就像是曇花一現般消失了,此刻的她周身泛著股死寂的味道,仿若黃昏日暮,頹然空洞地像是一個提線木偶。
她在說話,“我要見布加拉提。”
哈——看吧?他就知道!
米斯達忽略了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覺,皺著眉頭,他沒好氣地說道:
“你要我帶你去見布加拉提?……以什麼身份,敵對小隊裡的成員嗎?”
太荒謬了,他想,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又在做些什麼?
而且,現在這種詭異的聊天,他們還坐在一起商量……這種情況,也不可思議到了極點。
他快要搞不清楚自己在乾嘛了。
左手手掌缺失的部分開始泛起疼痛,或許是那種極致的低溫褪去,麻木感也開始消失,鮮血流動了起來,順著指尖滴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