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爾盯著他,帶著不悅與時間緊迫所帶來的煩躁,他腳下用力一壓,納蘭迦立刻發出一聲慘叫:“啊!——咳咳……”
口腔中湧出一大口鮮血,他下意識睜大了眼睛,意識恍惚了一瞬間。
聽說人死前會有走馬燈……雖然他還沒到那個地步,卻一下子想起了許多往事。
天空倒懸,星移鬥轉,人在危難時刻的一個瞬間,是會在大腦中閃過無數的畫麵的。
他想到了布加拉提,想到了自己不那麼愉快、充斥著背叛的童年,想到了在街上撿垃圾吃,身患眼疾,被福葛撿回去。
他想到了自己被布加拉提好心救助,想到了自己決定為他工作的那一天,想到了在小隊裡跟同伴們打打鬨鬨,想到了福葛一遍遍地教著他怎麼也學不明白的數學題。
他……還想到了,陽光下對他笑著,趴在桌子上的少女。
那一頭長發是那麼的奇怪,就像流動著光芒一般,白的耀眼。
那雙眼睛不怎麼露出來,總是綁著繃帶,不然就是戴著黑色墨鏡。
納蘭迦曾在她巡街時見過那一抹耀眼的紅色,雖隻是匆匆一瞥,卻讓他愣在原地,久久沒回過神來。
他的詞彙量極為貧乏,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眼睛,甚至不知道自己大腦裡為什麼瞬間清空了一樣,他忘記了自己在哪裡,又要去做什麼。
直到花店老板見到他站在門口,遲遲沒動彈的身影,問他:“您好,是布加拉提有什麼事需要我去做的嗎?”
再三詢問後,納蘭迦才轉動了大腦,遲疑地說道:“啊……我忘記了。”
“……”
花店老板有些意外,他順著納蘭迦剛剛一直看的方向望過去,發現少女正和布加拉提小隊裡的另一名成員打鬨。
她鮮活而明媚的外表是那麼的迷人。
這個富有情感經驗的老板很快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少年反而一臉的茫然,正嘟嘟囔囔地說著些“完蛋了,要被福葛罵了”之類的話,就要離去。
他立即拉住了這個青澀的少年,望著對方有些警惕起來的雙眼,安撫地笑了笑。
“噢,抱歉,我沒有什麼惡意。”
花店老板從一旁抱來了滿懷的花朵,花瓣上沾著些水珠,正是開放的正盛的時候。
他微微彎腰,平視著少年的雙眼,說道:
“一直受你們的照顧,所以今天特彆贈送你一朵花,請在這裡麵挑一朵,把花送給想要送給的人吧。”
“不用不用。”少年擺著手,抬腳又要走,被花店老板一把揪了回來。
“……”
彆說,花店老板看上去文縐縐的,戴著副金絲眼鏡,力氣卻大的很。
納蘭迦一臉懵地看著懟到眼前的花朵,它們爭相鬥豔地開放著,幾乎要讓他看花了眼。
“選一朵吧,我很感謝你們的照顧。”
花店老板極力挽留他,要他選一朵再走。
無奈之下,納蘭迦下意識抓了朵最順眼的,就忙不迭地逃離了這裡。
雖然被感謝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那不勒斯的人們有時候真的太熱情了。
花店老板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想道:
這株花有些太過於沒有新意了。
……不過這是巧合嗎?
紅玫瑰很襯那名少女的雙眼。
***
哈……哈……
他呼吸著,感到了四肢發冷。
但他的血液還在奔騰著,納蘭迦大喊著:“你們打算綁架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流氓,她就是個普通的「女孩」!”
他滿臉不服氣地指著頭頂上的距離,明明體型差了人家不知道幾百倍,但仍然毫不畏懼:
“不管布加拉提有沒有下令,我也最討厭這種事了!”
“任誰都不願看到這種事!”
“既然我們要保護她,就一定會保護到底!”
少年的品行在閃閃發光,他的靈魂倔強又赤忱,絲毫不畏死亡。
他隻願意做自己希望做的事情,就像布加拉提那樣,又或者說就像小隊裡所有的同伴一樣,他們都走在自己希望走的道路中。
人生就是要活得像個男子漢一樣!——納蘭迦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然而,被社會打磨的隻剩下一身疲倦的mafia·被無良老板壓榨·乾活多工資少和能力不成正比·的霍爾·馬吉歐,沉默地盯著腳底的小人,歎著氣,翻了個白眼。
這就是尤娜之前呆著的小隊嗎?
和她的性格真適配啊。
這個小隊一看就全都是和她一個樣的,堅信著所謂的……“愛與正義”?
哈哈。
被自己逗笑的霍爾隨即又碾了碾腳底,聽著底下傳來的慘叫,通體舒暢地想道:
對他來說,錢最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