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清河鎮內向來什麼閒雜人等都有,這裡的百姓見慣不慣,尤其是做生意的,自然不會胡亂發問。
老板娘幫衛夏煙換了套水粉的裙裝,順便給她打水洗臉,還幫她梳了個漂亮的發髻。
“姑娘,這套衣服老身幫你燒了吧?”
衛夏煙低身拂禮:“勞煩。”
二人默契的互看一眼,都沒再說其他話。
衛夏煙換好裝後,從裡間出來,站到景元白麵前,抬起衣袖問:“景公子,這樣可以嗎?”
景元白輕輕撩她一眼,目光帶笑,表情無比溫柔:“很好。”
不用在當囚犯的衛夏煙一身暢快,走起路來也輕便多了,二人漫無目的在集市上閒逛,逛到一處隱在竹林裡的茶樓,就一起走了進去。
他們剛喝過茶沒多久,並不太渴。
隻是茶樓裡有人在說書,景元白是被這聲音吸引來的。
衛夏煙雖然以前生活在現代,也不太見得到這種場景。
但她看景元白一臉迷茫的樣子,不由問道:“景公子,你以前……沒聽過書?”
景元白搖頭:“沒有,說書是說什麼?”
“就是……話本上的故事。”衛夏煙絞儘腦汁去想,這個時代的小說應該是叫話本的。
可眼前比她還不像古代人的景元白,卻聽得更懵:“話本是什麼?”
“呃這……”衛夏煙也不知該怎麼解釋了。
不過好在景元白沒有再問。
衛夏煙跟著少年上樓,坐到扶手邊的空位上。
這茶樓麵積並不大,說書人在一樓中央的位置,進門處擺著七八張桌椅,不過隻有三張桌子前有客人。
而比起一樓,二樓就更少了,就他們和對麵一桌。
說書人是個白胡子老者,眼尾一條冗長醜陋的疤痕,看起來年輕時並不是個善茬。
他手握堂木,似是剛說完一段。
停下來歇息時,有人不耐煩等,便大聲道:“老掉牙的故事翻來覆去聽得小爺膩歪,有沒有新鮮點的啊?”
說書人嗬嗬冷笑:“有是有,但老頭子我敢說,貴客你敢聽嗎?”
說話之人似是位富家少爺,身邊還站了兩名仆人模樣的男子,那少爺從懷中摸出一錠金子,“啪嗒”就扔在了說書人桌前。
“說得好,這個就賞你,要是說的不好——”
他話未完,說書人笑著拾起,還用後牙咬了下:“不知貴客想不想聽中卞皇城內,慕將軍府的一則趣聞?”
提到這茬,衛夏煙忽的坐直身體。
他們流放之時,宮女們偷偷聚在一起說過這個“慕將軍府”。
她眉頭微蹙,表情稍顯不悅,慕將軍府發生的可是滅門案,這說書的竟稱它是“趣聞”嗎?
衛夏煙這番動作,引起了正往下看的景元白注意。
少年偏眸過來,唇角含笑,垂下來的發辮碎玉輕撞,他懶懶抬手,手腕上鬆鬆的絲帶也跟著發出一串脆響。
比起下方那名“貴客”,衛夏煙反倒覺得眼前人更像個朝氣蓬勃的富家小公子。
景元白看著她,衛夏煙便不知所措的坐的筆直。
景元白笑著收回目光,下方的說書人也拍下堂木,開始講起來。
慕將軍府的事在中卞皇城內是禁忌話題,可此處是管轄鬆泛的清河鎮,為了多賺些銀子,說書人什麼都敢言。
“話說,征戰四方的慕大將軍頗得中卞王喜愛,中卞王不僅允慕將軍在皇城內建造府邸,還將親女長公主賜給了他的嫡子。”
“可如此得王歡心的慕將軍,半月前,其府邸卻慘遭滅門,無一幸免,各位可知這是為何?”
有人接話道:“聽說慕將軍的庶子是個怪物,常年被用鐵鏈鎖在後院,難不成……這事是跟那怪物有關嗎?”
“這位貴客所言不錯,這便是這則趣聞最關鍵的地方。”
說書人輕輕一笑,眉角的疤痕也跟著微微抖動。
“話說那日,風雲大作,那怪物掙脫鎖鏈衝進廳堂,慕府上下當日都在為老將軍賀壽,可不知那怪物用了什麼方法,竟讓慕府一夜之間化為灰燼,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說書人邊說邊裝模作樣的唏噓,實則毫無憐憫之心。
清河鎮人皆是如此,因為地處劣勢,又是往來的必經通道,燒殺搶掠猶如家常便飯,是中卞王最懶得管的一個地界。
他說完,其餘人便紛紛笑出聲來。
“有趣有趣,那怪物竟有如此神力?我還當真有些好奇了。”
“看來慕將軍並沒有傳聞裡的那麼神嘛,否則為何不把那怪物捉住,剁碎了喂狗?”
“你們說,那狗若是吃了他,會不會也要發瘋啊哈哈哈哈!”
笑聲此起彼伏,聽得衛夏煙毛骨悚然。
便在此時,收回視線的少年突然看向她,景元白單手撐起下巴,笑的純淨無害,像是打趣一樣問了句:“煙煙覺得如何?”
“什麼?”衛夏煙茫然。
景元白笑意放大:“不如來猜猜,若是那狗真的吃了怪物,到底會不會發瘋呢?”
說著,少年俏皮的偏過頭,眸中淺瞳顏色加深了些,銀蛇匕首從袖口脫出,景元白拇指輕壓,劃開一寸鋒利的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