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幾乎沒有什麼住家，隻有一個孤零零的磚瓦房，房子旁邊停放著兩輛旅遊車，門口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在清掃雪堆，杜連走過去問道：“請問一下，怎麼可以上山？”

老頭乾巴瘦，穿著棉坎肩戴著狐狸毛帽子，有點耳背，大聲問道：“什麼？”

杜連不得不提高音量：“怎麼可以上山？”

這一次老頭聽清了，他看了看瑟瑟發抖的杜連和他身後安靜的金見誠，說道：“你倆穿這麼少上山肯定會沒命的！來，進屋吧，我給你倆拿兩件棉服。”

“啊！那真是太感謝了！”杜連拉著金見誠進了屋子。

老人這房子不大，二十來平，生了一個火爐，屋內供暖全靠這個爐子發光發熱。

“你倆很幸運，我一般隻在周末到這兒清清雪，招待招待遊客。”老頭拿來兩件臟兮兮的棉服，袖口都磨漏了。

杜連有點嫌棄，他可以清晰地聞到上麵飄過來的臭味，他把棉服拿在手裡，一扭臉，金見誠已經把棉服穿好了，甚至拉鎖都拉到了頭，見金見誠這麼不挑剔，自己也不能太矯情，杜連默默深吸一口氣，憋著氣把棉服穿在了大衣外頭。

金見誠問道：“這裡還有遊客嗎？”

“有啊，每年都有一兩個不怕死的人來這兒爬雪山。”

金見誠抓住了重點：“不怕死？什麼意思？”

“五年前這裡發生過一次大雪崩，幾個高中生差點被活埋了。”

金見誠問道：“那你知道那幾個高中生有多少人嗎？”

老頭：“差不多有十個人吧。”

金見誠思索著，十個人，耐德馬修加上艾利克斯和蘇力哈他們一行人，的確是十個人，人數對的上。

這些被殺的男生，都在這次露營隊伍裡嗎？

“發生雪崩的日期是994年10月17日嗎？”

老頭點頭：“對對！這個日子我記得很清楚！”

幸好金見誠有備而來，他拿出十個人的照片，一一給老人看，老人拿出了老花鏡，挨個細看，最後猶猶豫豫道：“應該就是他們吧，我隻記得十個人去十個人回來，具體誰是誰，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老人感慨道：“哎呦，這十個小子也算幸運，死裡逃生，有個駕車少年就沒那麼幸運了——”

杜連好不容易把衣服穿好，問道：“駕車少年？”

“車速太快了我老眼昏花的，長什麼樣沒看清，他開著一輛超豪華越野車，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

“他死了嗎？”

老頭想了想，撓撓腦袋：“準確點說，不是死，是失蹤了，因為那天我始終沒有看到他開車出來，估計是埋到了雪山裡頭，唉，那麼大規模的雪崩，我的小屋子都差點沒保住啊，何況一輛車呢。”

開越野車的人是誰？

杜連問道：“半年前有沒有發現過一具屍體？”

老頭想了一會點點頭：“有這事！羅摩小鎮的治安官都來了，我猜屍體就是那個開越野車少年的，雪融化後露出來了。”

金見誠拿出耐德父親費爾的照片給老頭看：“是這個人嗎？”

老頭仔細辨認後點點頭：“這個治安官挺負責的，山上山下都仔仔細細探查過了。”

金見誠陷入深思之中，老頭看了他倆兩眼，站起身：“你倆也是要去爬雪山露營的吧，我這正好有兩輛旅遊車空著呢，租一輛吧，那十個小子就是租了我的車才幸免於難的！這車可是幸運車啊！”

“租，租車啊？”杜連突然開始結巴，他掏了掏兜兒，嗬，沒有一個兜裡有錢，兜比臉還乾淨，他囊中羞澀，朝金見誠看了過去。

金見誠問道：“租車多少錢？”

“一百一人，二百兩人，我看你倆麵善，打個折，一百八吧。”

杜連急了：“一百八？大爺你怎麼不去搶呢！”

大爺眼睛一橫：“怎麼？油錢不是錢？車輛保養維修不要錢？”

杜連無語了：“大爺你怎麼不把你養老金也算進去呢！”

老頭不滿：“唉！你小子不識好人心呢！我這又借你衣服又給你講故事的——”

眼瞅著兩人就要掐架，金見誠豪爽的拿出二百遞給老頭：“二百不用找了，剩下二十當租棉服的錢。”

“哎呦，這孩子多明事理啊！”老頭樂滋滋的收下錢，說道，“走吧，我給你倆挑個好車！”

說是挑，其實也沒什麼選擇，就兩輛，一輛中巴旅遊車，一輛小麵包車，中巴旅遊車很寬敞，車內可以裝下的人多一些，二十載客量沒問題，而另一輛麵包車能進去七個就超載了。

“那天他們十個人選了哪一輛？”

老頭擺擺手：“選什麼啊？那天就一輛車上班了，這輛小麵包子，中巴保險杠壞了進廠返修。”

金見誠拍拍麵包車的蓋子：“我們就要這個小麵包車。”

比起中巴車，小麵包車就破舊很多了，車門都有凹陷，車大燈還壞了一個，也不知道這車到底經曆過怎樣的冒險。

杜連不情不願的拉開車門坐在了駕駛位，金見誠坐在了他的旁邊，並提前係好了安全帶。

老頭趴在車窗上囑咐道：“半山腰那裡有個小木屋，可以在裡頭歇歇腳。”

杜連探出腦袋問道：“路怎麼走啊？”

“你問我路？”老頭嘿嘿一笑，這一笑，把他所有的褶子都抻開了，金見誠心起不祥的預感，他一把按住杜連，聲音壓低，“快走。”

杜連雖然不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等他朝後車鏡看去，看到老頭正用一種假麵式的微笑朝他咧開嘴巴，嘴角可以抵達眼角了。

他不敢耽擱，一腳油門就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