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將自己往窗戶旁邊靠了靠，將顧綣當作一個陌生人，將顧綣的話當作耳旁風，實在應付不過去了，才點一下頭。

“你的房間一直留著”

“嗯。”

“馬上高考了，多複習

“好”

“走吧，回老爺子家看看。”

“哦。”

啊？胡亂應下了，江有才反應過來自己答應了什麼。

不好再反悔，他的一張臉就更冷了，江有的臉色冷下來，車上的氣氛就更加僵硬，這次無論顧綣說什麼，江有都不再回應。

顧綣終於不再說話，他放起輕柔的音樂，一路沉默，江有乾脆隻看窗外。

車一路駛過大橋穿到市中心，市中心再開一段路有一座帶著古典韻味的建築。

c市的地理位置比較特殊，依山而建。

這座建築隻有部分露在地麵上，進入由四根古代傳統的大紅柱子撐起的掛號大廳，收回落在瓦片飛簷上的視線，一路往前，按電梯，會發現，這已經是最高的一層了。

接下來電梯按鍵都是往下的，往下走是住院部，各個科室，這座醫院當初在c市建成的時候，就有很多人來打卡。

不管是對原本雞肋的地下空間的有效利用，還是古代建築風格和現代化設備的結合，都讓它備受讚歎。

江有看了一眼顧綣，這座建築，正是顧綣十六歲時提出的設想。

而自己十六歲時呢？

江有突然回憶起，那個夏日的畫麵，媽媽睡在病床，他縮在靠牆壁的那張陪床上，倔強著不肯低頭。

顧綣捕捉到江有的目光，以為江有在介意，畢竟，如果當初兩人沒有抱錯，顧綣從小受到的教育，應該說江有的。

顧綣收回餘光，對江有解釋道：

“我當時隻是提出一個概念。所有方案的落實和完善，都需要更專業的人去做。”

解釋完一句，顧綣又有些後悔，這樣說，倒更像是炫耀了。

“哦。”

江有的心思沒在上麵，倒是被顧綣一句話拉出回憶。

江有聽著顧綣那句，知道沒有顧綣說的那麼簡單，顛覆的思維方式，正是一位建築師最難能可貴的天賦。

但江有最嫉妒顧綣的既不是他的天賦，也不是他受到的良好教育，而是嫉妒顧綣的目標總是清晰而明確。

嫉妒他，果斷而不猶豫。

江有把生活過得一團糟，跌跌撞撞，哪裡都是迷茫，哪裡都沒有個出口。

不過還是先從眼前的功課補起吧，雖然江有真的很不想學習，但是他也並不想讓兩位老人擔心。

這麼一出，兩人稍微能聊兩句，準確的說，還是顧綣說的多，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跟江有搭著話，

“老爺子這次給你換了一些同學。”

“嗯。”

“如果介意的話要說出來。”

“沒事。”

江有想，原來那些同學，真的狐朋狗友居多，不然他也不會知道‘黑白’這樣的地方，既然下定決心要補功課，換換環境也好。

“老師還是原來的那些，怕換了老師你不習慣。”

“哦。”

顧綣停頓了一下，又說

“一會兒回的是你自己家，你才是名副其實的顧家小少爺，不要總是那麼拘束。”

“嗯。”江有答著，心裡還是不在焉。媽媽不在，哪裡都不是他的家。

“江有。”

顧綣突然把車停下來，看向江有。

江有不明所以，茫然地抬起眸子，看到顧綣黑亮的眼睛。

江有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顧綣突然又將嘴邊的話咽下重新啟動車子。

——

回到顧家，除了安保工作做得很好以外，顧家看起來就是很普通的家宅，兩層，帶個院子，院外種著些夏花，正開得熱烈。

知道江有要回來，還是從‘黑白’那種地方被顧綣抓回來，顧老爺子即使已經接近八十高齡，還是在淩晨一點多從床上爬起來。

江有剛進門，就看到顧老爺子坐在沙發的上，穿著加絨的睡衣，雙手拄著拐杖，吹胡子瞪眼的盯著他。

江有心中一緊，果然，顧老爺子就發難過來。

“酒好不好喝嘛？”

雖然自從十三歲被顧家找回來以後，江有每年暑假寒假都要來看望顧老爺子，但是他到底跟顧老爺子，自己血緣上的爺爺，沒那麼熟稔，倒是顧老爺子，管起他來，絲毫不見外。

猛不丁這麼聽這麼一問，江有下意識地點點頭。

這一點頭，差點把顧老爺子氣笑了。